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下旬。那晚严寒的像是提前降温的冬夜,到处飘着枯叶。刚从JR南千住车站下车的我,马上被布满星星的美丽夜空吸引住,那个时候东京的天空比现在清澈多了。我整个人被这样的夜空吸引,不禁感叹创造这个星空的神是何等的伟大。
当时我任职东京足立区,善邻基督教会的传道师。在通称山谷的台东区清川町的角落,有一位老先生和青年为了向住在简易统铺旅社的流浪汉传道,而设立了这间山谷基督教布道所。但因为聚会时没有人讲道,也没有人领唱诗歌,所以从那个晚上起,我便被派到那里任职传道师。
那个寒风刺骨的夜晚,我手里拿着到山谷基督教布道所的路线图,走过平交道时,不经意看到有七、八十人睡卧在马路边,居然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垫。我惊讶地跑过去,叫起一位老伯:
「喂!怎么了?老伯,你怎么了?」
那位俯卧的老伯「嗯」一声,把疲倦的脸转过来,酒臭熏天,使我不自觉撇过头去。
这时,我旁边漆黑的垃圾堆中有东西在蠕动,我慌张地抽起脚,差点跌倒,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女人!阴暗的街灯照出她浮肿的脸,两眼圆睁,嘴唇紧闭,两手和脸都是血,好像经过一番打斗,被刀片割过似的。她一站起来,瞪眼看我,大声忿恨地说: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布满着血迹?」
她的话语、她的景况令我看了简直要窒息。放眼望去,这些躺卧在马路上的人,他们的脸庞都像涂了黑炭般的污黑,没有一点生气,只露出凶狠的眼神大概因为露宿在通宵燃烧的焚火堆旁的缘故吧,他们个个披头散发,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全身沾满了焚火堆的灰。
他们身上的衣裤也全是泥垢,有人的衣袖只剩一半,不知是不是被取暖的火堆烧掉,身上的衣服也完全走样,像披着抹布似的像这样衣服处处破洞而肌肤外露的更大有人在。有人因为醉酒而大声咆哮,大概是脑细胞被酒精侵蚀了,所以才神智不清地说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话吧!
这些就是我首次抵达山谷时,看见流浪汉们生活在马路上的真实景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