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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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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长官那次光临我家是我们最感兴奋的一件事。由于我父母做出的工作,他素已表示十分友善,遂决定亲自来访。不料一起来的人多得很,列队也长。为首是长官的马车(那时还没有汽车),随后有正夫人和子女,四个妾和其子女居后,最末有侍女和孩子们的乳母。左右两列有护卫。每位夫人各有自己的侍女,都是呼来挥去地细心伺候着。长官和五位夫人以及所有的孩子在我家玩了一整天。

我家所有的家俱和陈设一律被审视、研究了。有的发问怎会将皮肤保持得像我们这般洁白?他们取玩具来玩,指敲钢琴听它的声音。我和妹妹当即为宾客合奏一曲。

后来我们被邀到官邸去,瞧瞧那局面可真够大。用的是银筷、银盘碗,吃的是名菜佳肴,真是上个不停。这顿筵席吃了好几个钟点。时间可不能说白白地浪费了,因为长官对我父母的工作帮助极大。

时常有国外客人住在我家里。例如有一位美国青年和一俄国女子成亲,婚后在我家欢渡了蜜月。此俄女少谙英语,唯两人在不言中也能会意。某晚,父亲回家,带来一名穷困潦倒的美国人。原本他想到中国来捞一笔财富回去,不料丢尽了一切。现在他归心似箭,但腰间却不名一文。父亲遂为他奔走,募集了足够的盘费,过了数星期才搭船回国去。他在我家的时候,任意使用父亲的汗衫、衬衣、手帕等,使我父亲常常没干净的可用。自从他走后母亲才得松弛。

我家房子坐落山边,伺机盗窃的人时来时去。院中的水果和蔬菜常常不翼而飞,因此非有晚间看更人不可。给我们看更的老刘晚上一面各处走,一面敲打梆子,声音有板有眼。若梆声一停,便知老刘睡着了。

某晚,老刘捉到一偷儿。他是一没经验的窃犯,借着一块长木板搭在我姨母的窗子上,正在循木板向上爬,一听到老刘来到,吓得滑了下来,正好栽倒在老刘的怀里。老刘遂将他捆住,绑在木柱子上,等到天亮才拖来给母亲看。母亲见了这个惊惧失色、削瘦的青年连忙叫老刘松了绑,给他早饭吃,教训了他一顿。老刘见状,动了火气,直说今后用不着再打更了。等到母亲放他回家,老刘更是怒不可抑。

老刘的火性特大,妻子很受气。某晚他带一女子回家,坚持三人共睡一炕。妻子受不了这个,起身走了。从此新妻子当家,老刘反要受她的气呢!后来,老刘明显地改变了。

我家离学校很远(家在南山路南端,距学校两华里以上,当年山路崎岖。译者注),那学校是英国内地会专为一般教士子女们而设的。我和弟弟那时仍年幼,天天骑着一匹我们叫它做“狗熊”的驴子上学──因它迟慢的行动很像狗熊。“狗熊”的脾气不很好。是情有可原的,因它本来的工作是整天推磨。我们叫它上路,它却先自团团转一番。

渐长,我们步行上学。泥土大路,到处骯脏,往来的骡子,驮着重负或轿子(两骡共抬一轿,俗称驮轿,木制,有彩绘和点缀;轻便式的用苇席搭蓬,称为“轩子”。译者注)。骡子颈项下串铃的叮当声在空中回荡着。间或见盲人过路,一面敲打着小手锣,手杖频频触地,一面口念“借光”!(此为“算命先生”。当年,算命、占卜、测字是烟台有闲阶级生活的一部分。译者注)。车轮子磨得吱吱响的手推车上面坐着旅客,或者装上几只老猪,一路嗥叫着,它们似乎因被绑得太紧而抗议。农家忙着将制品运到市集上来卖,路上也有脚踏车和人力车往来。

放假日最赏心,夏季外出野餐尤好。一所好去处是约费两小时步行越山到竹林寺。(烟台正南塔儿顶东面山谷中。译者注)。附近有蜿蜒小溪和野生的Mistletoe(一种槲科寄生植物。冬季,西方人士取来当作圣诞点缀,以代英国冬青──EnglishHolley──唯前者其果非红色,色浅黄,烟台人叫它“鸦雀食”。译者注)。寺院内的殿房里,黑黝黝、阴森森,瞥见一些状至可怖的偶像。有一间去过的庙,据说是凡家人患了天花前去膜拜,便可痊愈。还有一家庙宇的四围长着一种长生不老的草药。整个夏天可做的事和消遣实在很多──游泳、划船、打网球、板球。

父亲时常在果园里工作,试植的新品种很适合当地的气候。母亲最爱那花圃。取自英国的新种籽在试种后见长得很茂盛,花开美丽。例如雪花莲和百合花都是母亲偏爱的,这两种花不宜曝光过多。种植蔬菜的工作一向由园丁负责,供应着我一家和孤儿院的需要。

冬季,我们打板球,踢足球,或去滑冰。

每到母亲生日,她就招待全体学生(花边学校,民国后,改称培真女校,附设男女小学,男中设立较迟,唯中学部仅限初中。译者注)和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同到野外去郊游享受一顿野餐。所以大家无不渴望这日子。在海边划船的时间可随己意,唯大多数喜欢在岩石间捉螃蟹、拾海参。五百多孩子们的饭是有人承包依时送到的,有热包子,加葱花的油饼,每人可分煮鸡蛋一枚,有炸麻花(发酵面拉成的长条三五拧在一起用油炸熟的甜点心。译者注)加上甜梨一只,每人各领一份,热茶当然是少不了的。大家就地尽情各种游戏,唱诗歌。赛跑。等到哨子一吹,大家各自找老伙伴排队而归。那些小娃娃全坐着人力车回去。

我陪母亲去吃喜筵倒是常事。有时发觉除了我两人以外,竟没有其它外国人。某次,席间有客人畅述着她邻舍家的趣事。有人说:“我很惊啊!”(见了我们)另一人说:“不必愁,人家懂得咱们的风俗人情,和中国人差不了多少。”我们一听见这般解释,心中觉得非常爽快。我们实在愿意不分彼此地和中国人交朋友。

结婚,酒席总是丰富的,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实在做得好,摆得美观:鸡、鱼、浓汤、竹笋、糖水百合瓣、燕窝、菊花汤、烤鸭、饺子。菜只上一半,加杏仁粉的八宝饭就送了上来。松花、(即皮蛋,北方习称变蛋。译者注)春卷、糖醋排骨等等。绞得半干的热手巾时刻送到客人手里。好拭去面颈上的汗水,有时候数一数,能有三十道菜。你若停下不吃,主人会说菜不大好,连忙抱歉。人家说,母亲和我有中国人的口福,所以最爱吃中国饭。只有一道我不很中意的菜,那就是看来黑皮革一般的海参,吃的时候,我就囫囵吞下。

宴席是男女分坐的。新娘依习惯坐在炕上,勉强招呼着少数女客,所以不易看到新娘的真面貌。客人多半带着孩子赴席。吃的时候,狗在桌下往来找骨头和剩饭吃。

穷人家往往辛苦经年才能付得起一次大酒席的开支。新娘陪嫁要有几床新棉被、一具坐钟、镶铜把手的衣柜和一面镜子。

新郎乘绿轿,新娘用红轿。两人婚前大多不曾晤过面。

我们的离校生多是按基督教仪式在礼拜堂里进行婚礼。一改过去新娘全身绣花的大红衣服,头戴镶着各种假宝石的凤冠,面罩红幕,人不见其貌,新娘前行不见路,还要别人搀着走的那种老习惯。衣服今改用粉红色软缎,面罩轻纱。我家多年就收藏着一张粉红色的面纱以备借给学生们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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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地远眺毓璜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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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长官那次光临我家是我们最感兴奋的一件事。由于我父母做出的工作,他素已表示十分友善,遂决定亲自来访。不料一起来的人多得很,列队也长。为首是长官的马车(那时还没有汽车),随后有正夫人和子女,四个妾和其子女居后,最末有侍女和孩子们的乳母。左右两列有护卫。每位夫人各有自己的侍女,都是呼来挥去地细心伺候着。长官和五位夫人以及所有的孩子在我家玩了一整天。 我家所有的家俱和陈设一律被审视、研究了。有的发问怎会将皮肤保持得像我们这般洁白?他们取玩具来玩,指敲钢琴听它的声音。我和妹妹当即为宾客合奏一曲。 后来我们被邀到官邸去,瞧瞧那局面可真够大。用的是银筷、银盘碗,吃的是名菜佳肴,真是上个不停。这顿筵席吃了好几个钟点。时间可不能说白白地浪费了,因为长官对我父母的工作帮助极大。 时常有国外客人住在我家里。例如有一位美国青年和一俄国女子成亲,婚后在我家欢渡了蜜月。此俄女少谙英语,唯两人在不言中也能会意。某晚,父亲回家,带来一名穷困潦倒的美国人。原本他想到中国来捞一笔财富回去,不料丢尽了一切。现在他归心似箭,但腰间却不名一文。父亲遂为他奔走,募集了足够的盘费,过了数星期才搭船回国去。他在
我家的时候,任意使用父亲的汗衫、衬衣、手帕等,使我父亲常常没干净的可用。自从他走后母亲才得松弛。 我家房子坐落山边,伺机盗窃的人时来时去。院中的水果和蔬菜常常不翼而飞,因此非有晚间看更人不可。给我们看更的老刘晚上一面各处走,一面敲打梆子,声音有板有眼。若梆声一停,便知老刘睡着了。 某晚,老刘捉到一偷儿。他是一没经验的窃犯,借着一块长木板搭在我姨母的窗子上,正在循木板向上爬,一听到老刘来到,吓得滑了下来,正好栽倒在老刘的怀里。老刘遂将他捆住,绑在木柱子上,等到天亮才拖来给母亲看。母亲见了这个惊惧失色、削瘦的青年连忙叫老刘松了绑,给他早饭吃,教训了他一顿。老刘见状,动了火气,直说今后用不着再打更了。等到母亲放他回家,老刘更是怒不可抑。 老刘的火性特大,妻子很受气。某晚他带一女子回家,坚持三人共睡一炕。妻子受不了这个,起身走了。从此新妻子当家,老刘反要受她的气呢!后来,老刘明显地改变了。 我家离学校很远(家在南山路南端,距学校两华里以上,当年山路崎岖。译者注),那学校是英国内地会专为一般教士子女们而设的。我和弟弟那时仍年幼,天天骑着一匹我们叫它做“狗熊”的驴子上学──
因它迟慢的行动很像狗熊。“狗熊”的脾气不很好。是情有可原的,因它本来的工作是整天推磨。我们叫它上路,它却先自团团转一番。 渐长,我们步行上学。泥土大路,到处骯脏,往来的骡子,驮着重负或轿子(两骡共抬一轿,俗称驮轿,木制,有彩绘和点缀;轻便式的用苇席搭蓬,称为“轩子”。译者注)。骡子颈项下串铃的叮当声在空中回荡着。间或见盲人过路,一面敲打着小手锣,手杖频频触地,一面口念“借光”!(此为“算命先生”。当年,算命、占卜、测字是烟台有闲阶级生活的一部分。译者注)。车轮子磨得吱吱响的手推车上面坐着旅客,或者装上几只老猪,一路嗥叫着,它们似乎因被绑得太紧而抗议。农家忙着将制品运到市集上来卖,路上也有脚踏车和人力车往来。 放假日最赏心,夏季外出野餐尤好。一所好去处是约费两小时步行越山到竹林寺。(烟台正南塔儿顶东面山谷中。译者注)。附近有蜿蜒小溪和野生的Mistletoe(一种槲科寄生植物。冬季,西方人士取来当作圣诞点缀,以代英国冬青──EnglishHolley──唯前者其果非红色,色浅黄,烟台人叫它“鸦雀食”。译者注)。寺院内的殿房里,黑黝黝、阴森森,瞥见一些状至可怖的偶像。有一间去过
的庙,据说是凡家人患了天花前去膜拜,便可痊愈。还有一家庙宇的四围长着一种长生不老的草药。整个夏天可做的事和消遣实在很多──游泳、划船、打网球、板球。 父亲时常在果园里工作,试植的新品种很适合当地的气候。母亲最爱那花圃。取自英国的新种籽在试种后见长得很茂盛,花开美丽。例如雪花莲和百合花都是母亲偏爱的,这两种花不宜曝光过多。种植蔬菜的工作一向由园丁负责,供应着我一家和孤儿院的需要。 冬季,我们打板球,踢足球,或去滑冰。 每到母亲生日,她就招待全体学生(花边学校,民国后,改称培真女校,附设男女小学,男中设立较迟,唯中学部仅限初中。译者注)和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同到野外去郊游享受一顿野餐。所以大家无不渴望这日子。在海边划船的时间可随己意,唯大多数喜欢在岩石间捉螃蟹、拾海参。五百多孩子们的饭是有人承包依时送到的,有热包子,加葱花的油饼,每人可分煮鸡蛋一枚,有炸麻花(发酵面拉成的长条三五拧在一起用油炸熟的甜点心。译者注)加上甜梨一只,每人各领一份,热茶当然是少不了的。大家就地尽情各种游戏,唱诗歌。赛跑。等到哨子一吹,大家各自找老伙伴排队而归。那些小娃娃全坐着人力车回去。 我陪
母亲去吃喜筵倒是常事。有时发觉除了我两人以外,竟没有其它外国人。某次,席间有客人畅述着她邻舍家的趣事。有人说:“我很惊啊!”(见了我们)另一人说:“不必愁,人家懂得咱们的风俗人情,和中国人差不了多少。”我们一听见这般解释,心中觉得非常爽快。我们实在愿意不分彼此地和中国人交朋友。 结婚,酒席总是丰富的,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实在做得好,摆得美观:鸡、鱼、浓汤、竹笋、糖水百合瓣、燕窝、菊花汤、烤鸭、饺子。菜只上一半,加杏仁粉的八宝饭就送了上来。松花、(即皮蛋,北方习称变蛋。译者注)春卷、糖醋排骨等等。绞得半干的热手巾时刻送到客人手里。好拭去面颈上的汗水,有时候数一数,能有三十道菜。你若停下不吃,主人会说菜不大好,连忙抱歉。人家说,母亲和我有中国人的口福,所以最爱吃中国饭。只有一道我不很中意的菜,那就是看来黑皮革一般的海参,吃的时候,我就囫囵吞下。 宴席是男女分坐的。新娘依习惯坐在炕上,勉强招呼着少数女客,所以不易看到新娘的真面貌。客人多半带着孩子赴席。吃的时候,狗在桌下往来找骨头和剩饭吃。 穷人家往往辛苦经年才能付得起一次大酒席的开支。新娘陪嫁要有几床新棉被、一具坐钟、镶铜
把手的衣柜和一面镜子。 新郎乘绿轿,新娘用红轿。两人婚前大多不曾晤过面。 我们的离校生多是按基督教仪式在礼拜堂里进行婚礼。一改过去新娘全身绣花的大红衣服,头戴镶着各种假宝石的凤冠,面罩红幕,人不见其貌,新娘前行不见路,还要别人搀着走的那种老习惯。衣服今改用粉红色软缎,面罩轻纱。我家多年就收藏着一张粉红色的面纱以备借给学生们使用 imagesupload20061117154743178.jpg 自高地远眺毓璜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