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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圣灵惊人的安慰

我是哈利路亚大婶 by 崔子实

帐篷教会建立的第二年冬季的一天,礼拜三晚祷会正要开始之际,突然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径自走了进来。

“对不起,帐篷教会的教师们,我是前村长老宗教会的财政执事。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们去一趟。”

“什么?”

“是这样,我妻子婚前就患有肺病,生了三个孩子后,病情更加恶化了。生完老三后,这两年就一直躺着,如今在红十字医院靠氧气筒维持生命,看样子,快要蒙主恩召了。可是她听说您们两位的事情后,就一直有着一个心愿,希望能让您们为她做一次按手祷告,这样她才有自信进入天国,虽然宗派不同但我还是希望您们能来。”

他沉痛地诉说着,仿佛他也失去了盼望。我从内心同情他的遭遇。

“宗派算什么?当然要去了。只是现在是晚祷时间,不能去。”

“这我知道,那么我明早六点第一班车来接你们,怎么样?”

“好,晨更祷告结束后一定去。”

后来,我们才知道此人是在辉登高中教音乐的赵永先生。

第二天我们就随着赵先生去了红十字医院。到那儿时已经八点多了。床边有一位老太太想必是患者的母亲。患者此时已陷入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赵教师把手按在她的头上,我抓住她的手。赵教师开始了满有能力的祷告:

“主啊!这个女儿还很年轻,还能为主的荣耀做很多见证。求主怜悯,打开撒但魔鬼一切的捆绑,因圣灵的大能让她站起来吧。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这个给人带来死亡和疾病的恶魔马上放开捆绑!”

随着赵教师的祷告,我也很快说出了方言祷告。突然她打了个喷嚏,挣脱我的手,把呼吸器的三根胶管拨出来,并深吸一口气说:“我要回家。”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她在旁的老母亲吓坏了。因为她年轻守寡,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只身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女儿出嫁后,她也搬过来和女儿住在一起了。面对老泪纵横的七旬老人,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好,我要回家。”

“事实上我妻子早想回家了,是我自作主张地让她住在这里的。”

“孩子,你不是很想见帐篷教会的教师吗?他们来了。”

听到这句话,患者突然睁开了双眼,哀求地说:“崔教师太谢谢了,可是我想回家,这里太沉闷了。”

我们再次为她做祷告,这回她的丈夫也流着泪加入行列了。

望着他痛苦的神色,我倍感凄凉。这时巡回诊室的医生走进了病房。

“哎哟,怎么这么多人?这间屋子里可不能有这么多人。”

老太太就向医生介绍:“医生,病人总说要回家,离开家这么久了,她有点儿不放心了吧,我们回去怎么样?”

“这个状态下回家的话,半道上会出人命的。有一点儿医学常识的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绝对不能回去。”

“孩子他妈,医生说你不能动弹,我们就住在医院里吧,我让两位教师常来看你不行吗?”

丈夫竭力地想要说服妻子,可是他妻子却固执已见。

“不要,我要回家,我想见见孩子们,死也要回家死。”

体力衰竭的患者嚷了起来。一旁的老母亲坐不住开始帮腔了。

“医生,患者本人这么要求,就让我们回去吧。”

“我不是说过半道上会出人命的吗?”

“无论如何,我要和两位教师一起回家。”

听到这句话,我打心眼儿里发怵了。医生都不准出院的人要和我们一道回去,要是在路上有三长两短,不就糟了吗?于是我紧跟着医生走出病房想再一次确认。

“医生,她真的不能出院吗?”

“您要闯大祸呀?我可不管您是从哪个教会来的,要是领人出院的话,可要出人命的。就把她放在病房里走吧。由于病情恶化,昨天她已经昏死过一次了。要是离开氧气筒,她就没指望了。别听病人软弱的话了,快回去吧。”

听完医生的一席话,我决定和赵教师一起回家了。当我走进病房时,患者的丈夫也帮她妻子求情了。

“拜托两位教师了,我妻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这是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可是医生说绝对不行的。”

“没关系,在路上出事也是她本人要求的嘛,她这么执拗地要回家,我也拿她没办法了。”

这件事真的难住了我们。在我们进退两难之际,患者的丈夫快捷办完了出院手续,并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请我们一同出发。丈夫用被褥包好了瘦得皮包骨的妻子,抱着她走出了病房。我们只好尾随其后跟上了车。我和赵教师坐后排,患者的母亲坐前排。患者的丈夫把病人放在赵教师的膝盖上,说要去打点行李,让我们先行一步,就这样,赵教师抱着患者的身子,我抱着她的腿一路上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佛光洞。感谢主,我们总算平安地路过佛光洞小溪旁的国民住宅区抵达了村子。当我们把她放到她家走廊时,她喜不自禁。

“唉呀!我到家了。我早说过要回家的嘛,太好了!”

把她放进了里屋,刚一躺下来,她就要吃米粥、苹果汁,仿佛从病魔的捆绑中得到了释放。

患者缓过劲儿来的举动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我更加认真地唱诗祷告了。看到患者似乎有点起色,赵教师就先回教会了,我一个留下来一直照料她到傍晚。家属们对她呵护倍至,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也无暇顾及我吃饭了没有。其实,我连早饭、午饭都没吃上。然而我却没有觉得怎么饿,因为患者的起死回生实在令人欢欣鼓舞。天黑了,我放心不下帐篷教会的羊群想快一点回去,我刚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患者哭着拉住了我:“崔教师,求您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好吗?”

帐篷教会里有不少人等着我去照看,然而面对一个垂危病人的祈求,我又怎么办呢?只好当一回护士了。

(现在我可不是什么教师,而是一个家庭护士了,这又有何妨呢?传道人不就是灵魂的护士吗?如果通过我的恒切祷告,精心照料让他们一家人站立得稳的话,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喜乐的事情呢?)

那天我就在她家过了夜。那一宿过得可真不容易。患者的母亲已年过七十,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要熬粥,还得端屎端尿。到了半夜,她突然开始咳喘起来。每一阵咳喘我都得扶起她的上半身,帮她把痰吐出来。如此折腾了一宿,没合上一眼。如此精心照料了三天,患者很快恢复了元气。日子一天天过去,病情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再过几天,也就是患者从红十字医院出院的第十三天,正好是礼拜天。

那天一早患者就开始梳洗打扮,并且换上了新衣服。我以为她要上平时出席的长老宗教会,就高兴地问她:

“要去做礼拜呀?”

“是啊,上帝救活了我,我应当去献上感恩礼拜才对。”

“说得对。我下午再过来吧,我也得上教会主持礼拜了。”

“怎么您要一个人去啊?我也要跟您去。”

“什么?要跟我去?那不行,你得上以前出席过的教会。”

“不,是帐篷教会救活了我,我应该上那里才行。不是赵教师为我做祷告了吗?”

这时,她母亲又来帮女儿了。

“崔教师,原来的教会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去吧,现在就上帐篷教会做礼拜吧。”

她丈夫也点头赞成。

就这样,我和她丈夫二人一边一个扶着她,老母亲拿着圣经和赞美诗跟在后边。一路上,我们四个人真是心花怒放。到了教会,赵教师和全体信徒都热烈地欢迎了他们。

礼拜时,当过音乐教师的赵先生和他的妻子二人满怀激情地献上了男女声二重唱“翻过那泰山,经过那险谷”。

被判死刑,靠氧气筒懒以生存的人,居然在十几天内从病榻上起来,在数十名信徒面前献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件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大约十二点半左右礼拜结束了。

“你也该回家了。”

“不,崔教师,我呆在这里,等晚祷结束了再回家。”

“那也得回去吃饭呀,我这儿可是只有玉米粥和大麦饭哟!”

“那也不错,给我来一碗吧。”

于是我就给她盛了一碗放土豆的玉米粥,患者津津有味地吃着。到了晚上,我不好意思再给她喝碗粥,就去专门为她买来了一大碗挂面,外加一道腌菜。

七点开始了晚祷,全体信徒都出席了。礼拜中充满了神的恩典。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我们经历了火一般的试炼。赞美诗第三百一十四章有一句这样的话:“有几多火一般的试炼,切莫要惧怕它,救主的大能无限大,让我们得胜用余。”我们帐篷教会里每当有被鬼附的人得洁净、肺病患者得医治的神迹奇事后,教会总是要经历一次火一般的试炼。试炼后又有主的荣耀彰显出来。我们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交替中延续着。

因为有上帝的荣耀彰显后,我们就为将面临的试炼做禁食祷告;试炼临到了就做通宵祷告。如此,我们的信心得到了熬炼。做为信仰人的榜样必须警醒守望,遇到火一般的试炼也不气馁,常在盼望中喜乐。

那天晚祷结束后,赵夫人推荐了“我一生唯一所求,是为主做工”这首赞美诗,大家一起唱了几遍后就散会了。

白天有点寒冷的天气,一到晚上开始飘起雪花。

(等送走赵先生夫妇后,该跟赵教师一起做通宵祷告了。刚有主的荣耀彰显了,不知何时有什么试炼临到呢,不警醒是不行的。)

我边想边劝赵夫人:“该下去在热炕头上躺一躺了吧?”

“不,我不回去,今晚要在这里做通宵祷告。”

“我说,今天先回去吧,礼拜三和礼拜天再来吧。”她丈夫说。

“不,您就和我道一声再见就回去吧,家里孩子们等着呢。赵教师,我在这儿做通宵祷告不碍事吧?”

赵教师沉吟了半响,然后对着我的耳朵轻声说:

“妈妈,这事的确不好办。不过,赵夫人一定要留下来,也没有办法。天气这么冷,今晚就让赵夫人睡在我的小火炕上吧,我就到帐篷里做祷告了。”

“可是,天气太冷了,在帐篷里怎么能……”

“没关系,她是患者应该把房间让给她,就让她睡那里吧。”

赵教师把自己用的被子和褥子让给她后到帐篷里去了。而此刻,赵先生和她握过手后,由于放心不下,还没有走开。

“再见,好好祷告吧。我回家也为你祷告。”

“快走吧,宵禁时间快到了。”

“哎哟,都这么晚了。我走了,明天我再来吧。晚安!”

“要好好照顾孩子们呀!”

做丈夫的这才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约摸她丈夫就要到家时,她说:“我也该睡了,我看孩子他爸也该到家了。崔老师,给我一碗凉水好吗?”

她喝了一口我递给她的凉水,突然她翻了白眼仰面向后倒去。我大骇,一把托住她的头,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主啊!主啊!赵教师快来呀!”

帐篷距离房子不过五米左右。赵教师听到我惊慌的叫声,马上跑了进来。接过她的头,开始了祷告。

“靠主耶稣的宝血,吩咐这死亡的恶魔马上离开,并奉主耶稣的名恶魔受捆绑!”

我也握着她的手一起做了祷告。可是,她的手越来越凉了,等我把手背挨近她的鼻子时,已经没有热气了。

(唉呀!已经去世了。)

可是赵教师还不知道,依然抱着那位患肺病已经几十年的病人流泪祷告。

“赵教师,放下来吧,她已经走了。”

赵教师这才停住了祷告,无力地把她放在褥子上。

“这算什么事呀?是什么试探呢?是不是我们犯了什么罪?”

“我们犯什么罪?要说有罪的话,就是为人家做祷告了。”

“妈妈,今晚我们就不该留下她的。我们闯下大祸了。”

“我不是说要送她回家的吗?是你赵教师把她留下来的。”

每次出事我们都这么吵嘴。事实上,是她本人执意要留下来的,这也不能怪谁。赵教师和我面对尸体缄默无语。

她在上帝仆人的怀抱里安祥地离开了人世,这是她的福份。可是怎么能在一个还没结婚的年轻人的怀里走了呢?我越想越恼火。

都说肺病患者死的时候,怕把肺菌吐出来,用粘糕封住死者的口。而赵教师的肺本来就不好呀!我暗自担心。

惊慌失措当中,快到凌晨一点了。

“妈妈,这事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怎么办的?事已至此,只好去通知她的家属了。”

“那她家人说我们祷告的时候,把她打死了怎么办?”

“谁打人了?”

“是啊,可是谁会相信呢?这两天人们正议论一位姓朴的长老为人按手祷告时,把人打死的事呢……”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人们会怎样看待这件事?会相信我们只为她做祷告了吗?我开始忧虑起来。

“妈妈,我们也没有证人,万一他们赖上我们,说我们把人打死了,那我肯定得坐牢了。”

“怎么是你进班房呢?她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死去的,要进也应该是我呀!”

“谁会把您关起来呀?肯定会把年轻人带走的。”

我们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面对尸体,我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一会儿,壁钟敲了二次。

“我们不能这么坐着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你在这儿看一会儿,我去把她丈夫领来。”

“要不要我跟着去?”

“只能去一个人,得有一个人看尸体呀。”

门外正下着鹅毛大雪。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披着一条破裙子走在垅上,磨光的橡胶鞋总让我滑倒。在漆黑当中,村里的狗叫声更让我心烦意乱。穿过田地淌过小溪好不容易进了村子,正好赵先生还没熄灯。我一敲门赵先生马上出来了。

“我是帐篷教会的崔教师。”

“噢,快进来吧。出什么事了吗?”

赵先生急促的问我。我默默地走进屋里,开口前先做了祷告。

“上帝啊,他们家所要面临的事情终于到了。是您让本应在二十多天前在红十字医院遭遇的事情延续到了现在。希西家王被延长了十五年的寿命,而她的生命虽然延长了,可只有二十来天,实在太令人惋惜了。是我们愚拙没有领悟到你的旨意。我们不知道你预备接她到天家去,只以为她得医治与我们共同生活下去。”

祷告当中我感觉到自己在哽咽,也感到了圣灵的安慰。刚进他家前心中还有担忧,如今内心充满了平安。但我如同失去长女时候那样哽咽着,因为在这不长二十多天当中赵夫人已经成了我信心的女儿了。

赵先生此刻已察觉到出了什么事,也哭泣了。这时被祷告声吵醒的老母亲,从隔壁悄悄地开门走了进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怎么对老人家讲呢?)

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我,匆匆结束了祷告。赵先生起身后,抹了把泪水,然后对我说:“崔教师,麻烦您了,真过意不去。谢谢!”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应该是我们。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家了……您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就……”

“是啊,我回来也不知什么缘故睡不下去,就一直看书。既然按她所愿归天家了,也没什么。”

这时壁钟响了四次。

“出事了吗?我耳朵背……可狗叫声把我吵醒了,怎么了?”

我过去抱住老人说:“大娘,您女儿结束了在这世上的苦旅,安祥地归天家了。”

“什么?我女儿走了?”

“是的,刚才跟赵先生说再见后,我和赵教师抱着她为她祷告时,她走了。”

“唉,到底还是走了。”

老人痛哭失声。这一下孩子们全醒了。我愣在那里,忘了去安慰他们。

我也曾经失去女儿,送走母亲,在十天里连续办了两次葬礼,可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我茫然失措。将来这些小孩子和老人可怎么办呢?

(唉呀,怎么还愣着呢,天一亮,邻居们就要起床了,要在邻居起床前把尸体搬过来才是,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我好不容易让死者的母亲留在家里,和赵先生一起回到了教会。雪虽然停了,但在黑暗当中道路一样难走。

我们满头大汗地走进屋时,赵教师仿佛象一位大丧主,呆呆地坐在尸体旁,悲伤的样子让我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出来为主传福音的年轻人,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竟让他在尸体旁呆坐几个小时呢?)

我铺开被,把尸体放上去,卷起来。可是背也不是抱也不是,只好到帐篷里拿了一条草袋子,用两根棍子穿起来做成了担架。我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尸体上,她丈夫在前边抬,我在后边抬,不大的身体却沉得我冒出了汗。

“妈妈,我来抬吧。”

“不,这可不是年轻教师抬的,晨祷时你就好好讲你的道吧。”

这时,正好碰到了来参加晨祷的一位弟兄。

“快来,帮我抬一下这边的担架吧。”

他二话没说就帮我抬了。好不容易下了陡坡后又得过被雪盖着的田垅。前边的赵先生一个人走得很稳当,可是走在后边的我和那位弟兄却轮番滑跌着。不一会儿,东方吐出了鱼肚白。

(得赶在村民们起床前到家才是,否则,要是有传闻说从帐篷教会里运出尸体,就亏欠上帝的荣耀了。)

心里总有这种念头,因而,一路上我一直忐忑不安。总算到达了国民住宅区,辛苦没有白费,天亮了却也没有行走的人们。

我们把尸体放到炕上。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二十多天竭尽全力地照顾了她,如今剩下的只有满怀的愧疚。

给尸体换完衣服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这时,长老宗教会的牧师和长老、劝事们十多人闻讯后也赶来了。

我的心一沉。

(他们对我们能医病赶鬼、口说方言颇有异议,可是现在却出了人命,他们会不会对我们冷嘲热讽?)

我的心仿佛要停止跳动,头也不敢抬了。牧师、长老们都穿得很体面,相形之下,我显得特别寒酸。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不说,加上昨晚一宿没合眼地折腾,无精打采地呆坐在那里,后来跟过来的赵教师也没好气的坐在那儿。

牧师、长老们只是做着很长的祷告,加上叹息和干咳,根本没有做礼拜的意向。我只好起身说做礼拜吧。然后唱了一首赞美诗。可是第一段唱完了也没有人跟着唱,成了我一个人的独唱了。开始唱第二段时赵先生跟着唱开了,这才带动了其他的人。死者的老母亲流着泪也跟唱了。可是在第三段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翩翩起舞。

然后又猛然捶着自己的胸部说:“女儿啊,女儿,你为什么悲伤?为什么感到孤单呢?你的女儿已经在我的怀中,她的痛苦已经结束了。不要哭泣,要感恩才是,欢喜快乐吧。”

这次她又跪下来流着泪说:“哈利路亚,感谢主!”

人们都以为老人因悲伤过度精神错乱了,要过去安慰她。可是她却说:

“不是的,我不是因为女儿的过世而疯狂,实在是太感恩了。我刚才突然起身是因为我看到我女儿穿着洁白的衣裳坐在云彩上,一边升天一边对我说:‘妈妈,我在这里等你,你也要到这里来。’看到如此美的光景,我才不知不觉说出什么话来。现在我的心里充满了平安和喜乐。”

我在此亲眼目睹了圣灵的安慰。用世上的方式谁也无法安慰这位女儿先行的老人,然而圣灵在赞美中通过异象给她显示了她女儿升入天家的美景,并用方言和翻译方言来安慰了她。

可是牧师和劝事们个个都很担心,他们都以为老人的精神有了异常。这时,我大胆地对他们说:

“各位,请不要担心。刚才老人家讲的是圣经里所记载的方言和翻译方言的话。”

“是啊,也有这个可能,因为圣经上有此记载。”

幸亏那位牧师是善解人意的人。那天下午我们商议了有关葬礼的事情。按理应该由死者原来出席的教会主持葬礼并且我自己也很疲倦了,我正想推辞主持,不料死者的丈夫和母亲都非要委托我们帐篷教会主持,我们实在是推托不掉了。葬礼都在赵镛基教师的主持下进行了。来参加葬礼的还有几十位辉文高中的老师。后来成为赵镛基牧师师母的圣惠借来宣教士的手风琴站在送殡队伍的前边,一直拉琴到墓地。葬礼结束后,回家一看,圣惠的双肩皮肤被蹭破了,还起了水泡。心痛之余,我为全家人和教会能以无私的爱心参加葬礼,使得又一个灵魂平安地进天家的这件事献上了感恩。

圣经传道书七章二节讲:“往遭丧的家去,强如往安乐的家去。”葬礼举行过后不久,国民住宅小区的二十多户人家中有几户人家来到了我们教会,因而我们帐篷教会又大大地复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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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教会建立的第二年冬季的一天,礼拜三晚祷会正要开始之际,突然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径自走了进来。 “对不起,帐篷教会的教师们,我是前村长老宗教会的财政执事。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们去一趟。” “什么?” “是这样,我妻子婚前就患有肺病,生了三个孩子后,病情更加恶化了。生完老三后,这两年就一直躺着,如今在红十字医院靠氧气筒维持生命,看样子,快要蒙主恩召了。可是她听说您们两位的事情后,就一直有着一个心愿,希望能让您们为她做一次按手祷告,这样她才有自信进入天国,虽然宗派不同但我还是希望您们能来。” 他沉痛地诉说着,仿佛他也失去了盼望。我从内心同情他的遭遇。 “宗派算什么?当然要去了。只是现在是晚祷时间,不能去。” “这我知道,那么我明早六点第一班车来接你们,怎么样?” “好,晨更祷告结束后一定去。” 后来,我们才知道此人是在辉登高中教音乐的赵永先生。 第二天我们就随着赵先生去了红十字医院。到那儿时已经八点多了。床边有一位老太太想必是患者的母亲。患者此时已陷入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赵教师把手按在她的头上,我抓住她的手。赵教师开始了满有
能力的祷告: “主啊!这个女儿还很年轻,还能为主的荣耀做很多见证。求主怜悯,打开撒但魔鬼一切的捆绑,因圣灵的大能让她站起来吧。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这个给人带来死亡和疾病的恶魔马上放开捆绑!” 随着赵教师的祷告,我也很快说出了方言祷告。突然她打了个喷嚏,挣脱我的手,把呼吸器的三根胶管拨出来,并深吸一口气说:“我要回家。”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她在旁的老母亲吓坏了。因为她年轻守寡,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只身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女儿出嫁后,她也搬过来和女儿住在一起了。面对老泪纵横的七旬老人,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好,我要回家。” “事实上我妻子早想回家了,是我自作主张地让她住在这里的。” “孩子,你不是很想见帐篷教会的教师吗?他们来了。” 听到这句话,患者突然睁开了双眼,哀求地说:“崔教师太谢谢了,可是我想回家,这里太沉闷了。” 我们再次为她做祷告,这回她的丈夫也流着泪加入行列了。 望着他痛苦的神色,我倍感凄凉。这时巡回诊室的医生走进了病房。 “哎哟,怎么这么多人?这间屋子里可不能有这么多人。” 老太太就向医生介绍
:“医生,病人总说要回家,离开家这么久了,她有点儿不放心了吧,我们回去怎么样?” “这个状态下回家的话,半道上会出人命的。有一点儿医学常识的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绝对不能回去。” “孩子他妈,医生说你不能动弹,我们就住在医院里吧,我让两位教师常来看你不行吗?” 丈夫竭力地想要说服妻子,可是他妻子却固执已见。 “不要,我要回家,我想见见孩子们,死也要回家死。” 体力衰竭的患者嚷了起来。一旁的老母亲坐不住开始帮腔了。 “医生,患者本人这么要求,就让我们回去吧。” “我不是说过半道上会出人命的吗?” “无论如何,我要和两位教师一起回家。” 听到这句话,我打心眼儿里发怵了。医生都不准出院的人要和我们一道回去,要是在路上有三长两短,不就糟了吗?于是我紧跟着医生走出病房想再一次确认。 “医生,她真的不能出院吗?” “您要闯大祸呀?我可不管您是从哪个教会来的,要是领人出院的话,可要出人命的。就把她放在病房里走吧。由于病情恶化,昨天她已经昏死过一次了。要是离开氧气筒,她就没指望了。别听病人软弱的话了,快回去吧。” 听完医生的一席话,
我决定和赵教师一起回家了。当我走进病房时,患者的丈夫也帮她妻子求情了。 “拜托两位教师了,我妻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这是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可是医生说绝对不行的。” “没关系,在路上出事也是她本人要求的嘛,她这么执拗地要回家,我也拿她没办法了。” 这件事真的难住了我们。在我们进退两难之际,患者的丈夫快捷办完了出院手续,并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请我们一同出发。丈夫用被褥包好了瘦得皮包骨的妻子,抱着她走出了病房。我们只好尾随其后跟上了车。我和赵教师坐后排,患者的母亲坐前排。患者的丈夫把病人放在赵教师的膝盖上,说要去打点行李,让我们先行一步,就这样,赵教师抱着患者的身子,我抱着她的腿一路上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佛光洞。感谢主,我们总算平安地路过佛光洞小溪旁的国民住宅区抵达了村子。当我们把她放到她家走廊时,她喜不自禁。 “唉呀!我到家了。我早说过要回家的嘛,太好了!” 把她放进了里屋,刚一躺下来,她就要吃米粥、苹果汁,仿佛从病魔的捆绑中得到了释放。 患者缓过劲儿来的举动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我更加认真地唱诗祷告了。看到患者似乎有点起色,赵教师就先回教会了,我一个
留下来一直照料她到傍晚。家属们对她呵护倍至,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也无暇顾及我吃饭了没有。其实,我连早饭、午饭都没吃上。然而我却没有觉得怎么饿,因为患者的起死回生实在令人欢欣鼓舞。天黑了,我放心不下帐篷教会的羊群想快一点回去,我刚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患者哭着拉住了我:“崔教师,求您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好吗?” 帐篷教会里有不少人等着我去照看,然而面对一个垂危病人的祈求,我又怎么办呢?只好当一回护士了。 (现在我可不是什么教师,而是一个家庭护士了,这又有何妨呢?传道人不就是灵魂的护士吗?如果通过我的恒切祷告,精心照料让他们一家人站立得稳的话,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喜乐的事情呢?) 那天我就在她家过了夜。那一宿过得可真不容易。患者的母亲已年过七十,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要熬粥,还得端屎端尿。到了半夜,她突然开始咳喘起来。每一阵咳喘我都得扶起她的上半身,帮她把痰吐出来。如此折腾了一宿,没合上一眼。如此精心照料了三天,患者很快恢复了元气。日子一天天过去,病情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再过几天,也就是患者从红十字医院出院的第十三天,正好是礼拜天。 那天一早患者就开始梳洗打扮,并且换上
了新衣服。我以为她要上平时出席的长老宗教会,就高兴地问她: “要去做礼拜呀?” “是啊,上帝救活了我,我应当去献上感恩礼拜才对。” “说得对。我下午再过来吧,我也得上教会主持礼拜了。” “怎么您要一个人去啊?我也要跟您去。” “什么?要跟我去?那不行,你得上以前出席过的教会。” “不,是帐篷教会救活了我,我应该上那里才行。不是赵教师为我做祷告了吗?” 这时,她母亲又来帮女儿了。 “崔教师,原来的教会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去吧,现在就上帐篷教会做礼拜吧。” 她丈夫也点头赞成。 就这样,我和她丈夫二人一边一个扶着她,老母亲拿着圣经和赞美诗跟在后边。一路上,我们四个人真是心花怒放。到了教会,赵教师和全体信徒都热烈地欢迎了他们。 礼拜时,当过音乐教师的赵先生和他的妻子二人满怀激情地献上了男女声二重唱“翻过那泰山,经过那险谷”。 被判死刑,靠氧气筒懒以生存的人,居然在十几天内从病榻上起来,在数十名信徒面前献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件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大约十二点半左右礼拜结束了。 “你也该回家了。” “不,崔教师,我
呆在这里,等晚祷结束了再回家。” “那也得回去吃饭呀,我这儿可是只有玉米粥和大麦饭哟!” “那也不错,给我来一碗吧。” 于是我就给她盛了一碗放土豆的玉米粥,患者津津有味地吃着。到了晚上,我不好意思再给她喝碗粥,就去专门为她买来了一大碗挂面,外加一道腌菜。 七点开始了晚祷,全体信徒都出席了。礼拜中充满了神的恩典。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我们经历了火一般的试炼。赞美诗第三百一十四章有一句这样的话:“有几多火一般的试炼,切莫要惧怕它,救主的大能无限大,让我们得胜用余。”我们帐篷教会里每当有被鬼附的人得洁净、肺病患者得医治的神迹奇事后,教会总是要经历一次火一般的试炼。试炼后又有主的荣耀彰显出来。我们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交替中延续着。 因为有上帝的荣耀彰显后,我们就为将面临的试炼做禁食祷告;试炼临到了就做通宵祷告。如此,我们的信心得到了熬炼。做为信仰人的榜样必须警醒守望,遇到火一般的试炼也不气馁,常在盼望中喜乐。 那天晚祷结束后,赵夫人推荐了“我一生唯一所求,是为主做工”这首赞美诗,大家一起唱了几遍后就散会了。 白天有点寒冷的天气,一到晚上开始飘起雪花。
(等送走赵先生夫妇后,该跟赵教师一起做通宵祷告了。刚有主的荣耀彰显了,不知何时有什么试炼临到呢,不警醒是不行的。) 我边想边劝赵夫人:“该下去在热炕头上躺一躺了吧?” “不,我不回去,今晚要在这里做通宵祷告。” “我说,今天先回去吧,礼拜三和礼拜天再来吧。”她丈夫说。 “不,您就和我道一声再见就回去吧,家里孩子们等着呢。赵教师,我在这儿做通宵祷告不碍事吧?” 赵教师沉吟了半响,然后对着我的耳朵轻声说: “妈妈,这事的确不好办。不过,赵夫人一定要留下来,也没有办法。天气这么冷,今晚就让赵夫人睡在我的小火炕上吧,我就到帐篷里做祷告了。” “可是,天气太冷了,在帐篷里怎么能……” “没关系,她是患者应该把房间让给她,就让她睡那里吧。” 赵教师把自己用的被子和褥子让给她后到帐篷里去了。而此刻,赵先生和她握过手后,由于放心不下,还没有走开。 “再见,好好祷告吧。我回家也为你祷告。” “快走吧,宵禁时间快到了。” “哎哟,都这么晚了。我走了,明天我再来吧。晚安!” “要好好照顾孩子们呀!” 做丈夫的这才迈开步子,
大步流星地走了。约摸她丈夫就要到家时,她说:“我也该睡了,我看孩子他爸也该到家了。崔老师,给我一碗凉水好吗?” 她喝了一口我递给她的凉水,突然她翻了白眼仰面向后倒去。我大骇,一把托住她的头,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主啊!主啊!赵教师快来呀!” 帐篷距离房子不过五米左右。赵教师听到我惊慌的叫声,马上跑了进来。接过她的头,开始了祷告。 “靠主耶稣的宝血,吩咐这死亡的恶魔马上离开,并奉主耶稣的名恶魔受捆绑!” 我也握着她的手一起做了祷告。可是,她的手越来越凉了,等我把手背挨近她的鼻子时,已经没有热气了。 (唉呀!已经去世了。) 可是赵教师还不知道,依然抱着那位患肺病已经几十年的病人流泪祷告。 “赵教师,放下来吧,她已经走了。” 赵教师这才停住了祷告,无力地把她放在褥子上。 “这算什么事呀?是什么试探呢?是不是我们犯了什么罪?” “我们犯什么罪?要说有罪的话,就是为人家做祷告了。” “妈妈,今晚我们就不该留下她的。我们闯下大祸了。” “我不是说要送她回家的吗?是你赵教师把她留下来的。” 每次出事我们都这么吵嘴。
事实上,是她本人执意要留下来的,这也不能怪谁。赵教师和我面对尸体缄默无语。 她在上帝仆人的怀抱里安祥地离开了人世,这是她的福份。可是怎么能在一个还没结婚的年轻人的怀里走了呢?我越想越恼火。 都说肺病患者死的时候,怕把肺菌吐出来,用粘糕封住死者的口。而赵教师的肺本来就不好呀!我暗自担心。 惊慌失措当中,快到凌晨一点了。 “妈妈,这事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怎么办的?事已至此,只好去通知她的家属了。” “那她家人说我们祷告的时候,把她打死了怎么办?” “谁打人了?” “是啊,可是谁会相信呢?这两天人们正议论一位姓朴的长老为人按手祷告时,把人打死的事呢……”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人们会怎样看待这件事?会相信我们只为她做祷告了吗?我开始忧虑起来。 “妈妈,我们也没有证人,万一他们赖上我们,说我们把人打死了,那我肯定得坐牢了。” “怎么是你进班房呢?她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死去的,要进也应该是我呀!” “谁会把您关起来呀?肯定会把年轻人带走的。” 我们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面对尸体,我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一
会儿,壁钟敲了二次。 “我们不能这么坐着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你在这儿看一会儿,我去把她丈夫领来。” “要不要我跟着去?” “只能去一个人,得有一个人看尸体呀。” 门外正下着鹅毛大雪。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披着一条破裙子走在垅上,磨光的橡胶鞋总让我滑倒。在漆黑当中,村里的狗叫声更让我心烦意乱。穿过田地淌过小溪好不容易进了村子,正好赵先生还没熄灯。我一敲门赵先生马上出来了。 “我是帐篷教会的崔教师。” “噢,快进来吧。出什么事了吗?” 赵先生急促的问我。我默默地走进屋里,开口前先做了祷告。 “上帝啊,他们家所要面临的事情终于到了。是您让本应在二十多天前在红十字医院遭遇的事情延续到了现在。希西家王被延长了十五年的寿命,而她的生命虽然延长了,可只有二十来天,实在太令人惋惜了。是我们愚拙没有领悟到你的旨意。我们不知道你预备接她到天家去,只以为她得医治与我们共同生活下去。” 祷告当中我感觉到自己在哽咽,也感到了圣灵的安慰。刚进他家前心中还有担忧,如今内心充满了平安。但我如同失去长女时候那样哽咽着,因为在这不长二十多天当中赵夫
人已经成了我信心的女儿了。 赵先生此刻已察觉到出了什么事,也哭泣了。这时被祷告声吵醒的老母亲,从隔壁悄悄地开门走了进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怎么对老人家讲呢?) 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我,匆匆结束了祷告。赵先生起身后,抹了把泪水,然后对我说:“崔教师,麻烦您了,真过意不去。谢谢!”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应该是我们。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家了……您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就……” “是啊,我回来也不知什么缘故睡不下去,就一直看书。既然按她所愿归天家了,也没什么。” 这时壁钟响了四次。 “出事了吗?我耳朵背……可狗叫声把我吵醒了,怎么了?” 我过去抱住老人说:“大娘,您女儿结束了在这世上的苦旅,安祥地归天家了。” “什么?我女儿走了?” “是的,刚才跟赵先生说再见后,我和赵教师抱着她为她祷告时,她走了。” “唉,到底还是走了。” 老人痛哭失声。这一下孩子们全醒了。我愣在那里,忘了去安慰他们。 我也曾经失去女儿,送走母亲,在十天里连续办了两次葬礼,可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我茫然失措。将来这些小孩子和老人可怎么办呢? (唉
呀,怎么还愣着呢,天一亮,邻居们就要起床了,要在邻居起床前把尸体搬过来才是,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我好不容易让死者的母亲留在家里,和赵先生一起回到了教会。雪虽然停了,但在黑暗当中道路一样难走。 我们满头大汗地走进屋时,赵教师仿佛象一位大丧主,呆呆地坐在尸体旁,悲伤的样子让我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出来为主传福音的年轻人,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竟让他在尸体旁呆坐几个小时呢?) 我铺开被,把尸体放上去,卷起来。可是背也不是抱也不是,只好到帐篷里拿了一条草袋子,用两根棍子穿起来做成了担架。我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尸体上,她丈夫在前边抬,我在后边抬,不大的身体却沉得我冒出了汗。 “妈妈,我来抬吧。” “不,这可不是年轻教师抬的,晨祷时你就好好讲你的道吧。” 这时,正好碰到了来参加晨祷的一位弟兄。 “快来,帮我抬一下这边的担架吧。” 他二话没说就帮我抬了。好不容易下了陡坡后又得过被雪盖着的田垅。前边的赵先生一个人走得很稳当,可是走在后边的我和那位弟兄却轮番滑跌着。不一会儿,东方吐出了鱼肚白。 (得赶在村民们起床前到家才是,否则,要是有传闻说从帐篷
教会里运出尸体,就亏欠上帝的荣耀了。) 心里总有这种念头,因而,一路上我一直忐忑不安。总算到达了国民住宅区,辛苦没有白费,天亮了却也没有行走的人们。 我们把尸体放到炕上。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二十多天竭尽全力地照顾了她,如今剩下的只有满怀的愧疚。 给尸体换完衣服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这时,长老宗教会的牧师和长老、劝事们十多人闻讯后也赶来了。 我的心一沉。 (他们对我们能医病赶鬼、口说方言颇有异议,可是现在却出了人命,他们会不会对我们冷嘲热讽?) 我的心仿佛要停止跳动,头也不敢抬了。牧师、长老们都穿得很体面,相形之下,我显得特别寒酸。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不说,加上昨晚一宿没合眼地折腾,无精打采地呆坐在那里,后来跟过来的赵教师也没好气的坐在那儿。 牧师、长老们只是做着很长的祷告,加上叹息和干咳,根本没有做礼拜的意向。我只好起身说做礼拜吧。然后唱了一首赞美诗。可是第一段唱完了也没有人跟着唱,成了我一个人的独唱了。开始唱第二段时赵先生跟着唱开了,这才带动了其他的人。死者的老母亲流着泪也跟唱了。可是在第三段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翩翩起
舞。 然后又猛然捶着自己的胸部说:“女儿啊,女儿,你为什么悲伤?为什么感到孤单呢?你的女儿已经在我的怀中,她的痛苦已经结束了。不要哭泣,要感恩才是,欢喜快乐吧。” 这次她又跪下来流着泪说:“哈利路亚,感谢主!” 人们都以为老人因悲伤过度精神错乱了,要过去安慰她。可是她却说: “不是的,我不是因为女儿的过世而疯狂,实在是太感恩了。我刚才突然起身是因为我看到我女儿穿着洁白的衣裳坐在云彩上,一边升天一边对我说:‘妈妈,我在这里等你,你也要到这里来。’看到如此美的光景,我才不知不觉说出什么话来。现在我的心里充满了平安和喜乐。” 我在此亲眼目睹了圣灵的安慰。用世上的方式谁也无法安慰这位女儿先行的老人,然而圣灵在赞美中通过异象给她显示了她女儿升入天家的美景,并用方言和翻译方言来安慰了她。 可是牧师和劝事们个个都很担心,他们都以为老人的精神有了异常。这时,我大胆地对他们说: “各位,请不要担心。刚才老人家讲的是圣经里所记载的方言和翻译方言的话。” “是啊,也有这个可能,因为圣经上有此记载。” 幸亏那位牧师是善解人意的人。那天下午我们商议了有关葬礼
的事情。按理应该由死者原来出席的教会主持葬礼并且我自己也很疲倦了,我正想推辞主持,不料死者的丈夫和母亲都非要委托我们帐篷教会主持,我们实在是推托不掉了。葬礼都在赵镛基教师的主持下进行了。来参加葬礼的还有几十位辉文高中的老师。后来成为赵镛基牧师师母的圣惠借来宣教士的手风琴站在送殡队伍的前边,一直拉琴到墓地。葬礼结束后,回家一看,圣惠的双肩皮肤被蹭破了,还起了水泡。心痛之余,我为全家人和教会能以无私的爱心参加葬礼,使得又一个灵魂平安地进天家的这件事献上了感恩。 圣经传道书七章二节讲:“往遭丧的家去,强如往安乐的家去。”葬礼举行过后不久,国民住宅小区的二十多户人家中有几户人家来到了我们教会,因而我们帐篷教会又大大地复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