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的奖品

第十九章 吕西安的奖品

奶奶的冷水绷带疗法的确非常有效。 安妮特第二天一早醒来，脚踝处的疼痛几乎消失了，只是她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感到疼痛。 夜里又下了雪，积雪很深。 爸爸不得不从积雪中挖出一条路来，才能够走到牛圈。 这一天不适合外出。

但是，安妮特、达尼、克劳斯和3只小猫一起待在客厅里，过得非常开心。 到了下午，奶奶建议他们都去牛圈上的干草仓那里玩耍。 达尼用篮子把3位新的家庭成员提过去，把它们安置在干草堆里，自己则在草上翻筋斗。 安妮特舒舒服服地趴在草上，面前摊开着奶奶的大圣经，不断翻来翻去。

安妮特想要找到那节对自己非常特别的经文，就是老牧师读过的有关耶稣敲门的那节经文。 她想要把它背下来。 牧师说过，它出自圣经的最后一卷书。 她很快就找到了，在《启示录》3章20节：

“看哪，我站在门外叩门，若有听见我声音就开门的，我要进到他那里去，我与他，他与我，一同坐席。”

安妮特把这节经文记在心里，直到能够完整地背诵出来。 她不太明白“一同坐席”是什么意思，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奶奶。 安妮特一边想，一边把头支在胳膊上，躺在那里看着达尼。 达尼翻筋斗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怪异，因为他的那条好腿能够蜷曲起来，那条受过伤的腿却只能直直地伸出去。

她已经向耶稣打开了心门，圣灵住进她的心中。 正如奶奶所说的那样，饶恕和爱进入了她的心中。 从前那些憎恨和愤怒的想法已经消失了，就像影子遇见光一样。 突然之间，饶恕吕西安已经并非难事了。 其实，她很少再想到吕西安伤害达尼这件事了，因为耶稣进到她心中，让她看到自己原来那么自私、缺乏爱心和爱说谎。 她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吕西安是不是已经饶恕了她。

关于吕西安雕刻的马，她已经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而他似乎并没有生气。 但是，他毕竟失去了奖品，安妮特知道，如果自己真心愿意改正错误的话，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安妮特和达尼手里，还有挪亚方舟的动物们。 如果她带着它们去找校长，告诉他真实的情况，校长就会看到吕西安的雕刻有多么精美。 虽然竞赛已经结束了，但校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以后，还有可能再给吕西安排一个奖品。

但是她非常担心校长对这件事会怎么想，同学们义会怎么说她，因此她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安妮特这样决定之后，发现自己再也不愿意去思想圣经的经文了，经文也不再让她感到快乐。 她悠闲地躺着，又从木板的小孔处拿着草喂牛，直到爸爸过来给牛挤奶。 她从草垛上爬下来，坐在马槽中，一边看着爸爸干活，一边和他聊天。

黑暗早早地降临，孩子们回家了。 吃过晚饭，义到了达尼上床睡觉的时间。 在睡觉前，发生了一阵混乱，奶奶想让小猫睡在谷仓里，而达尼想要它们睡在床上。 最后，他们争论了好长时间，才各让了一小步：让小猫睡在床下面。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奶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轻轻叹了一口气，倒在了椅子上。 安妮特拿出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奶奶身边。 但是她们刚刚舒服地安顿下来，就有人敲门。 安妮特起身去开门。

吕西安站在门口，有些不安地摩擦着双手。 虽然安妮特想对他友好一些，突然之间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尴尬地站在那里，等着对方先开口。

奶奶半天没听到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们。

“吕西安，进来吧。” 她说，“很高兴看到你。 安妮特，再拿一个小板凳来。 你们俩都坐下来。”

他们听话地坐了下来。 吕西安说：“是来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 安妮特说：“好多了，谢谢。” 然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盯着地板发呆。 奶奶从眼镜框的上边看着他们俩。

“安妮特，吕西安，”奶奶突然说，“你们别再闹别扭了，要表现得像通情达理的孩子。 吕西安，你所做的事情非常可怕，但是你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而且你也因此承受了后果。 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现在，你们必须鼓起勇气重新开始。 安妮特，你必须要学会饶恕，要做一个善良的孩子，不要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我没有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安妮特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 奶奶说，“要不你就不会那么不愿意饶恕别人了。”

“但是我已经饶恕他了呀。” 安妮特回答说，“昨晚在山上的时候，我已经饶恕他了。 饶恕其实并不难，因为我也对他做了不太好的事情。 在我告诉他之后，他说他也饶恕我了，是不是，吕西安？ 所以我们俩一样坏。”

“是的。” 吕西安说，“不过，你做的事情可没有我做的错事那么糟糕。 马我还可以再雕一匹，但是达尼的腿我可没法还给他一条新的。 再说，大家都说你是个好孩子，喜欢你，却没有人喜欢我。”

“也许，”安妮特说，“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你做过什么错事，却没有人知道我做的坏事。 你知道吗，吕西安？ 今天下午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把马的事情告诉校长。 但是我又觉得没有勇气。”

他们这样交谈着，并不介意奶奶就坐在旁边听着。

奶奶忽然开口说：“安妮特，你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能够饶恕了？ 两天前的夜里，你还告诉我你永远都无法饶恕吕西安。”

“奶奶，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打开了心门，之后发生的一切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当我邀请耶稣进来的时候，好像饶恕突然不那么困难了。 吕西安，我从前很讨厌你，真的。 但当耶稣进入我心中之后……嗯，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的确如此。” 奶奶说，“我知道，只要你打开心门，就出现这样的结果。 耶稣带着伟大的爱和饶恕进入我们心中的时候，我们心中就不再有地方放那些不好、自私和不饶恕的想法了。 那些想法就像黑暗一样，当阳光照进来，它们就消失了。 而且，除了不好的想法，耶稣的爱还驱散了其他东西。 安妮特，把我的圣经拿来。”

奶奶缓慢地翻着书页，找到了《约翰一书》第四章。 她指向18和19节，说：“安妮特，读一下。”

安妮特大声读道：“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里含着刑罚。 惧怕的人在爱里未得完全。 我们爱，因为上帝先爱我们。”

“就是这样。” 奶奶说，“‘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 ’当耶稣那完全的爱进入到我们心中的时候，会把不友善和自私的想法除去，也能够把惧怕除去。 你瞧，我们要是真正相信主用完全的爱爱着我们，就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觉得害怕。 既然他用完全的爱爱着我们，就不会让任何事情伤害我们。”

安妮特和吕西安一动不动地想了一会儿，互相看着笑了笑，安妮特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柜子旁边。 她拿出自己的圣诞姜饼熊，像圣经上讲的平安祭那样掰成两半，分给吕西安。 他们坐在小凳子上，吕西安高高兴兴地吃着姜饼熊，安妮特却若有所思，显得有点儿难过。 她现在比以前更清楚地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却还是不想做。

吕西安过了不久就告辞回家了。 他离开之后，安妮特跟奶奶道了晚安，起身准备上床睡觉。

“安妮特，”奶奶叫住她，“记住，耶稣进入我们的心中，是要做我们的主。 你必须去做耶稣让你做的事情，而不再是你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奶奶。” 安妮特悲伤地回答。 她上楼换好衣服之后，跪下来祷告。

她祷告说：“主耶稣，我真的希望能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如果我真的需要将那件事告诉校长的话，请你赐给我勇敢的心，不要让我觉得害怕。” 然后，她心情轻松地钻到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安妮特早早就醒来了。 百叶窗关着，屋子里比较黑暗，她躺在床上猜想现在几点了。

朦胧中，她看到一线光芒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照了进来，把地板上的一小块儿地方照亮了。

已经是早晨了，安妮特想。 我要打开百叶窗看看美丽的蓝天。

她从床上跳起来，把百叶窗一下子推上去，光线照了进来。 窗外，峡谷仍然笼罩在黑暗的阴影中，但从对面山沟里升起的太阳已经把光芒送到他们的小屋这里了。 阳光给刚才还黑暗着的小屋里，带来了清晨特有的甜美和凉爽。

关于阴影和黑暗的事情，安妮特心想，奶奶说得很对。 除非阳光照射进来，否则没有其他方法能除去黑暗和阴影。 当光线进来时，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留住黑暗。 对吕西安的仇恨就像黑暗一样，害怕承认自己的错误也像黑暗，而让耶稣进来就是打开了心灵的百叶窗。

想到这里，安妮特觉得十分开心。 她回到床上舒服地躺下来，继续想着这些事情，一直到起床的时间。 安妮特穿好衣服，还有点一瘸一拐地去了厨房。 奶奶已经在煮咖啡了。

“奶奶，”她说，“今天上午我想去见校长。”

“你的脚怎么样了？” 奶奶问道。

“我坐雪橇去。”

“那你怎么回来呢？”

“我不知道，可能拐着腿跳着回来吧。 但是，奶奶，不管怎么样，我今天都必须早点去见校长。 我等不及了。

“你们在说什么？” 爸爸问。 他正站在门口，磕着靴子上的雪。 “安妮特要是想见校长，可以和我一起下山。 我正要赶驴车往山下的火车上送奶酪，可以在校长家门口把你放下，从车站回来的时候，再去接你。”

安妮特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不能再等了。 如果要她冉等一天，她知道自己还会产生那种可怕的恐惧感。

安妮特和父亲一起坐着骡车上路了。 奶酪在她的身后颠簸着，挪亚方舟的动物被认真地裹在手帕中。 她现在并不觉得很快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对校长说，万一校长对她特别生气该怎么办？ 这很有可能。

“你见校长去干什么？” 爸爸突然问，“是不是没有新的功课可学了？”

安妮特把长着满头金发的头倚在爸爸外衣上。

“不是。” 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是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他。 爸爸，这是个秘密。”

她把手伸到爸爸握着缰绳的手中。 这个很有智慧的好人笑了笑，什么都没有问。 他是个大忙人，从早到晚努力工作，好让自己的小农场能挣钱抚养孩子。 他并不经常和孩子们认真交流，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奶奶。 但通过观察孩子们的表情变化，通过倾听他们日常的谈话，他其实能知道他们的想法。 在牛圈或森林里操劳的时候，他也常常会想起孩子们，常为他们祷告。 爸爸知道，小女儿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她曾经很痛苦，但现在已经找到了内心的平安。 知道她现在很快乐，爸爸觉得很满足，也就什么也不问了。

他们静静地坐在骡车上，缓慢平稳地走着，校长家的白色房子渐渐进入了眼帘。 白房子在夏天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点，但是在冬天，房子四周都是纯净的白雪，看起来有点灰蒙蒙的。

“去吧。” 父亲说，“我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回来接你。”

骡车继续摇摇晃晃往前走了。 安妮特走上了台阶，心跳得很快，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一直不敢敲门。 如果不是管家从窗户里看见了她，赶来给她打开门，她可能会一直站到回家的时候。

“安妮特！” 管家喊道。 接着校长也出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 校长和蔼地说。 他把安妮特带到以前她考试的那个房间里。 校长是个好老师，在假期里非常想念他的学生们，他非常高兴学生们们跑来看他。 安妮特直接走到桌子跟前，解开手帕，把挪亚方舟里的小动物一字排开。

“这是吕西安雕刻的。” 她大声说，“他是不是刻得很好？”

校长拿起来，兴致勃勃地仔细看。 “这些小动物是雕刻得很好！” 他回答说，“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应该算雕刻得格外出色。 他能雕刻得这么好，应该很快就能够自己挣钱了。 我知道他本来报名参加手工比赛，但是最后好像他又改主意了，不知道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 安妮特勇敢地回答说，“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 他雕刻了一匹小马，但因为我对他使达尼受伤这件事一直很生气，就趁他不在的时候把它摔碎了。 但是现在我非常后悔，想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得奖的机会。”

校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安妮特的脸涨得红红的，不敢抬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校长说：“可是，我这里没有奖品了。 奖品一共只有两个，一个给了皮埃尔，另一个给了你。”

“那么吕西安应该得到皮埃尔那个奖品。 他们都是男生组的，吕西安的雕刻要比皮埃尔的好多了。”

“不行，不能这样。” 校长回答说，“我们不能这么做。 毕竟皮埃尔赢得很公平。 我们不能剥夺他的奖品。 如果你真的希望吕西安得到一个奖品的话，就把你的给他吧。 因为你犯了错误，他才没能获奖，不是吗？”

“是的。” 安妮特说。 她静静地坐着，想了3分钟。 她的奖品是一本漂亮的书，里面是瑞士所有山脉的图片。 它现在被柔软的纸仔细包裹起来，躺在她的抽屉里。 这可是安妮特最珍贵的宝贝。

她当然能够直接拒绝校长的建议，并且她知道校长不会强迫她那样做。 但她又想起奶奶讲过的完全的爱。 主耶稣和他完全的爱现在正住在她心中，他不会喜欢她抓住什么东西不放的。

“好吧。” 安妮特终于这样说道。

“好！” 校长说。 他的眼睛里透出为安妮特而高兴的神色。 他知道在刚才这3分钟里，安妮特打了一个大胜仗。 “开学的时候，你把你的奖品带给我，我会当众把奖品交给吕西安，那时大家都能看到他的雕刻作品。”

“那太好了。” 安妮特说。 她胆小地抬起头来，想看看校长是不是觉得她很坏。 但校长只是低头看着她，微笑着。 安妮特离开的时候，心里清楚地知道，老校长和从前一样喜欢自己。

她坐着空空的骡车，在雪地里一路颠簸着回了家。 安妮特爬上阳台站在那里，达尼抱着满满一怀的小猫咪，也跑过来站在她身边。 在她的身后，奶奶正在做饭，在她的面前，太阳光已经照到了峡谷底部。

安妮特望着山谷中闪闪发光的屋顶和银色的河流，握着达尼温暖的小手，闻到身后飘来的饭香味，心里想：今天清晨的时候，峡谷还被笼罩在黑暗和阴影中，而现在，它已经完全被阳光充满、照亮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灵就像这山谷一样。 主耶稣进来了，并用慈爱、光芒和勇气充满、照亮了她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