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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论天命与人性

人文主义批判 by 章力生

──致唐君毅教授书

君毅吾兄赐鉴:自违雅教,忽逾十载,望风怀想,企慕时殷,神前祈祷,尤以为念。回忆前岁拜读兄等所布‘为中国文化向世界宣言’,曾上寸笺,略陈所感;比奉赐书,备叙往年在渝相识之经过,嗣有江大共事之感想,俱徵相知之深,相期之殷。循诵再三,感及泪下。诚如兄言,吾人所见,虽各不同,“仍终有可相契之处,但不在语言文字之所及,”殆即在此同情之泪乎。弟之所以皈依基督,并非由于所谓思想转变,实乃本乎神之殊恩(弗二8)。感谢天父,“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加一15),襁褓之时,开始学语,即向人言,要做‘好人’;幼承庭训,入孝出悌,洁身自好,被号‘圣人’;诚中保罗自述,“就律法上的义说,无可指摘。”(腓三6)旋在沪肄业某教会大学,即以厌恶所谓‘洋教’,愤而离校。且为反教,专修国学,学习写作,为投稿,“逼迫教会”(腓三6);由是醉心唯物之说,向往世界革命。二十以后,忽悟欲平天下,必先治国,革命建设,端赖法治;旋即远游欧陆,专治?政,归国以后,尝撰‘唯法论’,倡‘唯法史观’。‘九一八’事起,举国鼎沸,一致罢课,时弟长劳大社会科学院,力排众议,主张复课,垂涕撰‘救亡誓言’一文,布诸各报,师承菲希德‘告国民书’之意,揭‘知识斗争’‘道德斗争’二义,与国人共勉,复深究普法战后德国复兴之道,著‘自力主义,民族复兴之基本原理’诸书;同时复本‘力行近乎仁’之义,发扬王阳明及颜、李之说,。以为振颓起废,复兴儒道之起点。一九三六年,承粤省主席之邀,主持该省设计,同时上海法政学院魏道明部长等,嘱任院长,颇感进退两难。卒以鉴于国难深重,爰本坐言起行之义,毅然赴粤,共赴国难,并响应梁漱溟之‘村治’运动,在粤提倡农村建设,悬为建国利民务本之要道。愧年少气盛,不合时宜;几为王安石之续;行有不得,闭户退思,遂韬晦沪上,习老庄之道;并从家父静坐养气,致力性命双修之功;而家父每日魂游象外,时为道其‘属天’之乐,尤为向往,以为生命之道,端在此矣。嗣先母逝世,弟在陪都,得家父函谕,谓当先母逝世之晨,四岁舍侄,在异象中见有盛大行列,先母含笑登轿,遂安然谢世,信为往生西天之徵。弟早岁本曾随侍先母,诵习佛经,以是遂皈依佛法。惟于各教,仍以为可以观其会通,求其并行不悖之道,爰又创‘比较宗教研究会’。其时且有友好,以弟坚苦自励,志在摩顶放踵,以利天下,怂恿倡导所谓‘墨教’。抗战以后,摆脱仕途,礼聘阁下暨宾四宗三诸公,兴学江南,满拟读书湖山,著书终老,乃又被推主持校政。旋又大局亟转,应召赴京,襄主侨务。惟仍立愿复兴中国文化与东方宗教。一九四九年,应聘赴印,主讲‘亚洲之命运’。(犹忆当年在粤曾将拙讲大纲,寄呈吾兄暨宾四先生核阅)孰知在此紧要关头,乃竟被神拦阻,未克成行;后又蒙神大恩,上承灵光,转迷开悟,皈依基督。凡此饥渴慕道之过程,虽仅概略,挂一漏万,要亦可徵,弟非盲从‘忘本’,偏狭‘排他’之徒。此乃在覆陈尊书之前,首应陈明之前提。

㈡时人复以基督教与西方文化,混为一谈,此亦为不符事实之误会。基督教本为上帝的启示,乃系属天的圣道,既非文化哲学,亦非来自西方。基督教固能影响文化,陶铸文化;惟前者为本,后者为末;未可混淆,尤未容颠倒。(另详拙著:基督教的文化观)若诚欲追溯其源,基督教实乃原自东方,绝非西方洋教,乃由上帝呼召保罗,始传至西方(参看徒十六6~10)。(反之,世人以佛教为东方宗教,殊不知佛教乃脱胎于印度教;印度教出自吠陀教;而吠陀教乃西方雅利安人之信仰。)严格言之,福音乃真神的启示,“上帝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不论犹太人,希腊人;东方人,西方人;外国人,中国人;绝无中西之畛域,更无种族之偏见(罗一8~17)。义大利百夫长哥尼流,为人虔诚,敬畏上帝,周济众人,常常祈祷;惟某日于异象中见神使者,遂恍然大悟,遣其家人,往迎彼得;俯伏在地,皈依基督(详见徒十章)绝末如尊示所谓因“历史文化,亚洲人。”从而深闭固拒,藐视救恩,摒彼得在千里之外,斥圣道为偏狭“排他”。

㈢尊示谓:“耶稣言天之降雨,遍及义民与不义民,即上帝之启示其自身,亦遍及于一切民族中具有神圣气质这人之心。”查此乃就上帝之‘普通恩典’(CommonGrace)与‘普通启示’

(GeneralRevelation)而言;而非所语于‘特殊恩典’(SpecialGrace)与‘特殊启示’(SpecialRevelation)。“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三16)于此可见神爱浩大,恩门广开;上帝之心,本欲救“一切”信他的人;但其关键,端在“信他”──独生神子,耶稣基督,始“不至灭亡,反得永生”。此乃出死入生,得蒙救恩之不二法门。世人读经,断章取义,牵强附会,曲阿私意,八主出奴,自圆其说。殊不知全部圣经,自创世记至启示录,其主题端在晓谕世人,使其了悟上帝救世的计划,皈依独一的救主;“离弃虚妄,归向那创造天、地、海,和其中万物的永生上帝。他在从前的世代,任凭万国各行其道;然而为自己未尝不显出证据来,就如常施恩惠,从天降雨,尝赐丰年;”;“世人蒙昧无知的时候,上帝并不监察如今却吩咐各处的人,都要悔改。因为他已定了日子,要藉他所设立的人(耶稣基督),按公义审判天下;并叫他从死里复活,给万人作可信的凭据。”(徒十四15~17,十七22~31)主耶稣明确宣称,一则曰:“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你们要防备假先知”(太七13~15)再则曰:“除了从天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我父的意思,是叫一切见子而信的人,得永生,并且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我就是羊的门,凡从我进来的,必然得救。”“我与父原为一”,“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们信上帝,也当信我。”“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约三11~13;六40;十7~10,30,十一25;十四1,6)自古以来,先圣先贤,悲天悯人,谋道创教,其志可嘉,其道则妄。拿破仑时,有革命政论的行政委员,勒波其人著,(LaRevelliese

㈣尊氏复谓,“先儒思想中之‘天’与‘天心’,佛学之‘法界大我’,‘常住真心’,‘如来藏心’,印度教之‘大梵’,与基督教之上帝,同指一宇宙真宰。”此则充其量仅可谓为‘原始的一神信仰’(PrimitiveMonotheism),乃出诸人类自然的秉赋,以及主观的揣摩(徒十七27)。加尔文(JohnCalvin)在其所著‘基督教原理’(InstitutesoftheChristianReligion)中有言曰:“人类由于自然的秉赋,都有若干对神的观念与知识,此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无容推诿之事。”此在神学上称为‘普通启示’。吾人固不完全抹煞‘普通启示’之价值,及其与‘特殊启示’之关系。(参看罗一19~23,二14~15;徒十四15~17;十七22~31)惟普通启示之对象,乃普及一切‘自然人’──‘属血气的人’(NaturalMan);但“属血气的人,不领会上帝圣灵之事。”(林前二14)仅凭普通启示,虽能对上帝有若干模糊的知识,却不能对‘三一真神’有绝对无误的认识。笛卡儿(Descartes)有言曰:“关于上帝之存在,吾人实毫无置疑之余地惟上帝乃无限伟大,不可思议,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人类则卑微渺小,愚昧无能关于天地万物的奥秘,决非人类之聪明智慧,所能遽加臆测仅用科学方法,从各种假设演绎而得之结论,俱不足凭。”(拙著:世界名人宗教观第一章)上帝“为自己未尝不显出证据来”;“自从造天地以来,上帝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藉着所造之物,就可晓得,叫人无可推诿”(徒十四17;罗一20)。惟知有上帝,为一事;真正认识上帝,信有上帝,敬畏上帝,“得与上帝的性情有分”(彼后一4),“作上帝的儿女”(约一12),有上帝永远的生命(约三16;36;约壹五12),为又一事。世人论道,终病空疏,退一万步言,吾人固不否认其所论之‘上帝’,为如尊书所指之‘无二无别’的‘宇宙真宰’;惟是‘纸上谈兵’,‘水中捞月’,其思念终必“变为虚妄”(罗一11)。盖水中之月,与天上之月,固属无二无别;惟一则乃为月之‘真体’,一则仅系月之‘幻影’也。“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从来没有人看见上帝,只有在父怀里的独生子,将他表明出来。”“我与父原为一”;“人看见了我,就是看见了父。”(约一1,18;十30;十四9)“上帝的奥秘,就是基督;”“因为上帝本性一切的丰盛,都有形有体的居住在基督里面。”(西二2,9)“他是上帝荣耀所发的光辉,是上帝本体的真像。”(来一3)夫上帝之存在,初非人智所能证明;盖人也有涯,如井蛙之窥天,乃缘木以求鱼。故人之起信,非藉理智,乃本神恩;非凭思辨,乃由启示。大科学家巴斯噶氏(BlaisePascal)以科学哲学;俱不能令其了悟人生奥秘,认识真神上帝,痛苦烦恼,无以自遣;遂转而求之圣经。某夕正诵约翰福音,神忽向其显现;当年摩西所见“荆棘中之火焰”,充满其室,上获圣示,曰:“亚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非哲人之上帝,非学者之上帝!”旋于凡尔赛附近退修,复亲见异象,并闻主声,略谓:“余在十架,即已念汝;点滴之血,亦为汝流。”氏乃俯伏神前,痛哭流涕,自承悖逆救主,离弃救主,否认救主,钉死救主,实属罪大恶极;誓愿终生随主,献身证道。从此恍然大悟,因知科学哲学,俱难通神,而人生奥秘,惟十字宝架,救主宝血,始能解答。(参阅启五1~10,及氏著PenseesⅡ,sect,Ⅶ,553)

㈤故上帝非“哲学问题”,亦断非尊示所称“略读哲学性的神学之书”,所能了悟。(且以哲学研究神学,实乃舍本逐末;现代学者,所以歪曲圣道,其症结乃正在此!)诚如兄云:“症结所在,乃在关于‘天命’与‘人性’,如何彻通之问题,乃属宗教及哲学之最深邃处”,此亦为弟数年来存养修持,困心衡虑,企图解决之大问题。而兄非议西方文艺复兴之人文主义,以及强调‘天人’‘圣人’之意境,尤属不同凡响。尊示复谓,欲“成

此人,亦非出于人之自大心或傲慢心;而去此自大与傲慢,亦正为工夫之第一步,”此言尤获吾心。愿弟有进者,此项工夫,非藉十架大能,非经救主宝血,非俟亲见上帝,终不真切!弟曩‘

悲天惘人’,‘内圣外王’饥渴慕义,日必三省;但终未彻悟己

性之败坏;及后蒙神光照,始俯伏神前,痛悔流泪;“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约十六8)约伯“敬畏上帝,远离恶事,”“地上没有人像他完全正直”;但经百般试炼,始真恍然大悟,坦然宣称:“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年岁你,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遂“从苦境转回”,蒙神加倍赐福(伯一8,四二5,10)。以赛亚先知,朝见圣父,瞻主荣光以后,亦曰:“祸哉,我灭亡了,因为我是嘴唇不洁的人,又住在嘴唇不洁的民中,又因我眼见大君王万军之耶和华。”(赛六5)故‘天人合一’,‘神人复和’,断非可持自义,首惟仰赖神恩。“耶和华说,我的意念,非同你们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们的道路”(赛五五8~9)且人类自始祖堕落,已失上帝的形像,复以原罪影响,人类‘本真’,早已毁损;而所谓‘理性’,亦已失其正常状态,根本已丧‘归真返璞’之能力。诚如经云:“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约壹五19)“受造之物,服在虚空之下同劳苦叹息,直到如今,”虽然“指望脱离败坏的辖制,得享上帝儿女自由的荣耀”(罗八20~23);但是“血肉之体,不能承受上帝的国,”(林前十五50;并参约三3~7)只有重生得救之人,始“得脱离世上从情欲来的败坏,与上帝的性情有分,”(彼后一4)恢复“作上帝儿女的权柄,”(约一12)与“基督耶稣一同坐在天上”(弗二6),成为真正的的兄所强调之‘天人’。此或为尊函所谓彼此“契合之处”。所不同者,吾兄所循之道路,为哲学的,理智的,自然的,人文的;而弟则为恩典的,信仰的,超凡的,属灵的。然即此不同,亦非弟与兄固事立异。(更非与兄论辨,乃欲以弟所蒙之神恩,与兄分享)盖兄现在所循之道路,乃正为弟以往数十年来摸索之道路。弟之所以改弦易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上帝本其丰富的怜悯”,所赐的大恩大爱(弗二4~8)。弟以往之情况,乃如一双在玻璃上挣扎之小鸟,玻璃是透明的,凭其自觉,以为内外“合一”,可以彼此“彻通”;量徒赖自力,却至死仍无法突破;只有靠主人的怜悯慈悲,开启窗户,始有突围而出,飞翔高天之生望。神人之间,亦有一层不可突破的玻璃,一道从中隔断的墙垣(弗二14)。只有藉着主耶稣基督在十字架所流的宝血,始能与神人“和睦,将两下合而为一,拆毁了中间隔断的墙。”(弗二11~14)盖主耶稣基督降生,乃为“上帝在肉显现”(提前三16),“道成肉身,住在我们中间,”(约一14)此不仅为伟大敬虔的奥秘,实尤为上帝莫大之恩爱,而复为‘神人和好’,‘人天合一’,如尊见所谓“天命”“人性”彼此彻通,唯一无二之道路。故主耶稣一则曰:“除了从天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再则曰“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然此非宗教之教条,亦非哲学家之理论,而乃为上帝在创世以前预定的救世的计划,而由主耶稣基督从天降世,在十字架上舍身流血所完成之恩功。故当其气绝这时,“忽然殿里的幔子,从上到下,裂为两半,地也震动。磐石也崩裂,坟墓也开了,已(死)的圣徒的身体,多有起来的。”(太廿七50~52)此乃救主耶稣舍身流血出了无上“重价”(林前六20)所开的‘稳通天地’,‘和合神人’的“一条又新又活的道路”(来十19~20),亦为世界人类出死入生的惟一得救的法门。惟是,此乃“永古隐藏不言的奥秘”(罗十六25~26),“从前许多先知和义人”“所未见未闻,也未曾想到的”,却“向婴孩显现出来”(太十三17,十一25;林前二9)。血气之伦,灵眼失明,不见真光,非仅不能领悟,而反讥为愚拙,斥为“排他”(约一5;林后四4,林前二14;一18)。此弟所以忧心如焚,日夜祈祷;废寝忘食,致力撰述,以期荣耀福音,光照吾士;万千生灵,同蒙救恩。(比年蒙神殊恩,已成:㈠原道,㈡世界名人宗教观,㈢人文主义批判,㈣圣道通诠,㈤信心的试炼,㈥基督论,㈦TheSpiritualDeclineoftheWest;Zen-Existentialism诸书;现在续草:⑴救世之道,⑵圣道通义,⑶论启示,⑷论宗教,⑸论真神,⑹论宇宙,⑺论人生,⑻论救恩,⑼论教会,⑽论末世,⑾总体辩道学诸书。)夙仰吾兄有弘道济世之大愿,故年来辄于神前,为兄垂涕代祷。比年为文,偶涉彼此意见相左之处,亦每不加深论,只限平心检讨;区区敬爱贤者之心,想蒙亮察。兄既谓彼此“仍终有可契合之处”,弟亦终望兄等亦必能藉上主之大恩,圣灵之大能,“攻破坚固的营垒”(林后十4),突破‘人文的’境界,(不论东方的或西方的)脱离数千年来“人间的遗传,世上的小学;”(西二8──无论儒佛各教,或中西哲学)勿复‘为人立言’而起‘为神弘道’。为天国福音,作卫道之干城;在教会史上,增辉煌之新页。此则不仅为万世之福,且尤为无疆之庥也!言语道短,未尽所怀;惟“上帝的国,不在言语,乃在权能;”人之起信,“不在人的智慧,乃在上帝的大能。”(林前四20,二5)深信兄等必能为今之哥尼流(徒十章),及雅典那哥拉(Athenagoras,177A.D.──见拙著世界名人宗教观第一章),同为真光作见证也。临颖神驰,仍候明教。肃颂

教祺,并祝

潭福

宾四,宗三,幼伟诸公均候

弟章力生谨上

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廿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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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唐君毅教授书 君毅吾兄赐鉴:自违雅教,忽逾十载,望风怀想,企慕时殷,神前祈祷,尤以为念。回忆前岁拜读兄等所布‘为中国文化向世界宣言’,曾上寸笺,略陈所感;比奉赐书,备叙往年在渝相识之经过,嗣有江大共事之感想,俱徵相知之深,相期之殷。循诵再三,感及泪下。诚如兄言,吾人所见,虽各不同,“仍终有可相契之处,但不在语言文字之所及,”殆即在此同情之泪乎。弟之所以皈依基督,并非由于所谓思想转变,实乃本乎神之殊恩(弗二8)。感谢天父,“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加一15),襁褓之时,开始学语,即向人言,要做‘好人’;幼承庭训,入孝出悌,洁身自好,被号‘圣人’;诚中保罗自述,“就律法上的义说,无可指摘。”(腓三6)旋在沪肄业某教会大学,即以厌恶所谓‘洋教’,愤而离校。且为反教,专修国学,学习写作,为投稿,“逼迫教会”(腓三6);由是醉心唯物之说,向往世界革命。二十以后,忽悟欲平天下,必先治国,革命建设,端赖法治;旋即远游欧陆,专治?政,归国以后,尝撰‘唯法论’,倡‘唯法史观’。‘九一八’事起,举国鼎沸,一致罢课,时弟长劳大社会科学院,力排众议,主张复课,垂涕撰‘救亡誓言’一文,布诸各报,师承菲希
德‘告国民书’之意,揭‘知识斗争’‘道德斗争’二义,与国人共勉,复深究普法战后德国复兴之道,著‘自力主义,民族复兴之基本原理’诸书;同时复本‘力行近乎仁’之义,发扬王阳明及颜、李之说,。以为振颓起废,复兴儒道之起点。一九三六年,承粤省主席之邀,主持该省设计,同时上海法政学院魏道明部长等,嘱任院长,颇感进退两难。卒以鉴于国难深重,爰本坐言起行之义,毅然赴粤,共赴国难,并响应梁漱溟之‘村治’运动,在粤提倡农村建设,悬为建国利民务本之要道。愧年少气盛,不合时宜;几为王安石之续;行有不得,闭户退思,遂韬晦沪上,习老庄之道;并从家父静坐养气,致力性命双修之功;而家父每日魂游象外,时为道其‘属天’之乐,尤为向往,以为生命之道,端在此矣。嗣先母逝世,弟在陪都,得家父函谕,谓当先母逝世之晨,四岁舍侄,在异象中见有盛大行列,先母含笑登轿,遂安然谢世,信为往生西天之徵。弟早岁本曾随侍先母,诵习佛经,以是遂皈依佛法。惟于各教,仍以为可以观其会通,求其并行不悖之道,爰又创‘比较宗教研究会’。其时且有友好,以弟坚苦自励,志在摩顶放踵,以利天下,怂恿倡导所谓‘墨教’。抗战以后,摆脱仕途,礼聘阁下暨宾四宗三诸公,兴
学江南,满拟读书湖山,著书终老,乃又被推主持校政。旋又大局亟转,应召赴京,襄主侨务。惟仍立愿复兴中国文化与东方宗教。一九四九年,应聘赴印,主讲‘亚洲之命运’。(犹忆当年在粤曾将拙讲大纲,寄呈吾兄暨宾四先生核阅)孰知在此紧要关头,乃竟被神拦阻,未克成行;后又蒙神大恩,上承灵光,转迷开悟,皈依基督。凡此饥渴慕道之过程,虽仅概略,挂一漏万,要亦可徵,弟非盲从‘忘本’,偏狭‘排他’之徒。此乃在覆陈尊书之前,首应陈明之前提。 ㈡时人复以基督教与西方文化,混为一谈,此亦为不符事实之误会。基督教本为上帝的启示,乃系属天的圣道,既非文化哲学,亦非来自西方。基督教固能影响文化,陶铸文化;惟前者为本,后者为末;未可混淆,尤未容颠倒。(另详拙著:基督教的文化观)若诚欲追溯其源,基督教实乃原自东方,绝非西方洋教,乃由上帝呼召保罗,始传至西方(参看徒十六6~10)。(反之,世人以佛教为东方宗教,殊不知佛教乃脱胎于印度教;印度教出自吠陀教;而吠陀教乃西方雅利安人之信仰。)严格言之,福音乃真神的启示,“上帝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不论犹太人,希腊人;东方人,西方人;外国人,中国人;绝无中西之畛域,更无种族之偏
见(罗一8~17)。义大利百夫长哥尼流,为人虔诚,敬畏上帝,周济众人,常常祈祷;惟某日于异象中见神使者,遂恍然大悟,遣其家人,往迎彼得;俯伏在地,皈依基督(详见徒十章)绝末如尊示所谓因“历史文化,亚洲人。”从而深闭固拒,藐视救恩,摒彼得在千里之外,斥圣道为偏狭“排他”。 ㈢尊示谓:“耶稣言天之降雨,遍及义民与不义民,即上帝之启示其自身,亦遍及于一切民族中具有神圣气质这人之心。”查此乃就上帝之‘普通恩典’(CommonGrace)与‘普通启示’ (GeneralRevelation)而言;而非所语于‘特殊恩典’(SpecialGrace)与‘特殊启示’(SpecialRevelation)。“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三16)于此可见神爱浩大,恩门广开;上帝之心,本欲救“一切”信他的人;但其关键,端在“信他”──独生神子,耶稣基督,始“不至灭亡,反得永生”。此乃出死入生,得蒙救恩之不二法门。世人读经,断章取义,牵强附会,曲阿私意,八主出奴,自圆其说。殊不知全部圣经,自创世记至启示录,其主题端在晓谕世人,使其了悟上帝救世的计划,皈依
独一的救主;“离弃虚妄,归向那创造天、地、海,和其中万物的永生上帝。他在从前的世代,任凭万国各行其道;然而为自己未尝不显出证据来,就如常施恩惠,从天降雨,尝赐丰年;”;“世人蒙昧无知的时候,上帝并不监察如今却吩咐各处的人,都要悔改。因为他已定了日子,要藉他所设立的人(耶稣基督),按公义审判天下;并叫他从死里复活,给万人作可信的凭据。”(徒十四15~17,十七22~31)主耶稣明确宣称,一则曰:“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你们要防备假先知”(太七13~15)再则曰:“除了从天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我父的意思,是叫一切见子而信的人,得永生,并且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我就是羊的门,凡从我进来的,必然得救。”“我与父原为一”,“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们信上帝,也当信我。”“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约三11~13;六40;十7~10,30,十一25;十四1,6)自古以来,
先圣先贤,悲天悯人,谋道创教,其志可嘉,其道则妄。拿破仑时,有革命政论的行政委员,勒波其人著,(LaRevelliese ㈣尊氏复谓,“先儒思想中之‘天’与‘天心’,佛学之‘法界大我’,‘常住真心’,‘如来藏心’,印度教之‘大梵’,与基督教之上帝,同指一宇宙真宰。”此则充其量仅可谓为‘原始的一神信仰’(PrimitiveMonotheism),乃出诸人类自然的秉赋,以及主观的揣摩(徒十七27)。加尔文(JohnCalvin)在其所著‘基督教原理’(InstitutesoftheChristianReligion)中有言曰:“人类由于自然的秉赋,都有若干对神的观念与知识,此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无容推诿之事。”此在神学上称为‘普通启示’。吾人固不完全抹煞‘普通启示’之价值,及其与‘特殊启示’之关系。(参看罗一19~23,二14~15;徒十四15~17;十七22~31)惟普通启示之对象,乃普及一切‘自然人’──‘属血气的人’(NaturalMan);但“属血气的人,不领会上帝圣灵之事。”(林前二14)仅凭普通启示,虽能对上帝有若干模糊的知识,却不能对‘三一真神’有绝对无误的认识。笛卡儿(
Descartes)有言曰:“关于上帝之存在,吾人实毫无置疑之余地惟上帝乃无限伟大,不可思议,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人类则卑微渺小,愚昧无能关于天地万物的奥秘,决非人类之聪明智慧,所能遽加臆测仅用科学方法,从各种假设演绎而得之结论,俱不足凭。”(拙著:世界名人宗教观第一章)上帝“为自己未尝不显出证据来”;“自从造天地以来,上帝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藉着所造之物,就可晓得,叫人无可推诿”(徒十四17;罗一20)。惟知有上帝,为一事;真正认识上帝,信有上帝,敬畏上帝,“得与上帝的性情有分”(彼后一4),“作上帝的儿女”(约一12),有上帝永远的生命(约三16;36;约壹五12),为又一事。世人论道,终病空疏,退一万步言,吾人固不否认其所论之‘上帝’,为如尊书所指之‘无二无别’的‘宇宙真宰’;惟是‘纸上谈兵’,‘水中捞月’,其思念终必“变为虚妄”(罗一11)。盖水中之月,与天上之月,固属无二无别;惟一则乃为月之‘真体’,一则仅系月之‘幻影’也。“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从来没有人看见上帝,只有在父怀里的独生子,将他表明出来。”“我与父原为一”;“人看见了我
,就是看见了父。”(约一1,18;十30;十四9)“上帝的奥秘,就是基督;”“因为上帝本性一切的丰盛,都有形有体的居住在基督里面。”(西二2,9)“他是上帝荣耀所发的光辉,是上帝本体的真像。”(来一3)夫上帝之存在,初非人智所能证明;盖人也有涯,如井蛙之窥天,乃缘木以求鱼。故人之起信,非藉理智,乃本神恩;非凭思辨,乃由启示。大科学家巴斯噶氏(BlaisePascal)以科学哲学;俱不能令其了悟人生奥秘,认识真神上帝,痛苦烦恼,无以自遣;遂转而求之圣经。某夕正诵约翰福音,神忽向其显现;当年摩西所见“荆棘中之火焰”,充满其室,上获圣示,曰:“亚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非哲人之上帝,非学者之上帝!”旋于凡尔赛附近退修,复亲见异象,并闻主声,略谓:“余在十架,即已念汝;点滴之血,亦为汝流。”氏乃俯伏神前,痛哭流涕,自承悖逆救主,离弃救主,否认救主,钉死救主,实属罪大恶极;誓愿终生随主,献身证道。从此恍然大悟,因知科学哲学,俱难通神,而人生奥秘,惟十字宝架,救主宝血,始能解答。(参阅启五1~10,及氏著PenseesⅡ,sect,Ⅶ,553) ㈤故上帝非“哲学问题”,亦断非尊示所
称“略读哲学性的神学之书”,所能了悟。(且以哲学研究神学,实乃舍本逐末;现代学者,所以歪曲圣道,其症结乃正在此!)诚如兄云:“症结所在,乃在关于‘天命’与‘人性’,如何彻通之问题,乃属宗教及哲学之最深邃处”,此亦为弟数年来存养修持,困心衡虑,企图解决之大问题。而兄非议西方文艺复兴之人文主义,以及强调‘天人’‘圣人’之意境,尤属不同凡响。尊示复谓,欲“成 此人,亦非出于人之自大心或傲慢心;而去此自大与傲慢,亦正为工夫之第一步,”此言尤获吾心。愿弟有进者,此项工夫,非藉十架大能,非经救主宝血,非俟亲见上帝,终不真切!弟曩‘ 悲天惘人’,‘内圣外王’饥渴慕义,日必三省;但终未彻悟己 性之败坏;及后蒙神光照,始俯伏神前,痛悔流泪;“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约十六8)约伯“敬畏上帝,远离恶事,”“地上没有人像他完全正直”;但经百般试炼,始真恍然大悟,坦然宣称:“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年岁你,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遂“从苦境转回”,蒙神加倍赐福(伯一8,四二5,10)。以赛亚先知,朝见圣父,瞻主荣光以后,亦曰:“祸哉,我灭亡了,因为我是嘴唇不洁的人,又住在嘴唇
不洁的民中,又因我眼见大君王万军之耶和华。”(赛六5)故‘天人合一’,‘神人复和’,断非可持自义,首惟仰赖神恩。“耶和华说,我的意念,非同你们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们的道路”(赛五五8~9)且人类自始祖堕落,已失上帝的形像,复以原罪影响,人类‘本真’,早已毁损;而所谓‘理性’,亦已失其正常状态,根本已丧‘归真返璞’之能力。诚如经云:“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约壹五19)“受造之物,服在虚空之下同劳苦叹息,直到如今,”虽然“指望脱离败坏的辖制,得享上帝儿女自由的荣耀”(罗八20~23);但是“血肉之体,不能承受上帝的国,”(林前十五50;并参约三3~7)只有重生得救之人,始“得脱离世上从情欲来的败坏,与上帝的性情有分,”(彼后一4)恢复“作上帝儿女的权柄,”(约一12)与“基督耶稣一同坐在天上”(弗二6),成为真正的的兄所强调之‘天人’。此或为尊函所谓彼此“契合之处”。所不同者,吾兄所循之道路,为哲学的,理智的,自然的,人文的;而弟则为恩典的,信仰的,超凡的,属灵的。然即此不同,亦非弟与兄固事立异。(更非与兄论辨,乃欲以弟所蒙之神恩,与兄分享)盖兄现在所循之道路,乃正为弟以往数十年
来摸索之道路。弟之所以改弦易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上帝本其丰富的怜悯”,所赐的大恩大爱(弗二4~8)。弟以往之情况,乃如一双在玻璃上挣扎之小鸟,玻璃是透明的,凭其自觉,以为内外“合一”,可以彼此“彻通”;量徒赖自力,却至死仍无法突破;只有靠主人的怜悯慈悲,开启窗户,始有突围而出,飞翔高天之生望。神人之间,亦有一层不可突破的玻璃,一道从中隔断的墙垣(弗二14)。只有藉着主耶稣基督在十字架所流的宝血,始能与神人“和睦,将两下合而为一,拆毁了中间隔断的墙。”(弗二11~14)盖主耶稣基督降生,乃为“上帝在肉显现”(提前三16),“道成肉身,住在我们中间,”(约一14)此不仅为伟大敬虔的奥秘,实尤为上帝莫大之恩爱,而复为‘神人和好’,‘人天合一’,如尊见所谓“天命”“人性”彼此彻通,唯一无二之道路。故主耶稣一则曰:“除了从天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再则曰“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然此非宗教之教条,亦非哲学家之理论,而乃为上帝在创世以前预定的救世的计划,而由主耶稣基督从天降世,在十字架上舍身流血所完成之恩功。故当其气绝这时,“忽然殿里的幔子,从
上到下,裂为两半,地也震动。磐石也崩裂,坟墓也开了,已(死)的圣徒的身体,多有起来的。”(太廿七50~52)此乃救主耶稣舍身流血出了无上“重价”(林前六20)所开的‘稳通天地’,‘和合神人’的“一条又新又活的道路”(来十19~20),亦为世界人类出死入生的惟一得救的法门。惟是,此乃“永古隐藏不言的奥秘”(罗十六25~26),“从前许多先知和义人”“所未见未闻,也未曾想到的”,却“向婴孩显现出来”(太十三17,十一25;林前二9)。血气之伦,灵眼失明,不见真光,非仅不能领悟,而反讥为愚拙,斥为“排他”(约一5;林后四4,林前二14;一18)。此弟所以忧心如焚,日夜祈祷;废寝忘食,致力撰述,以期荣耀福音,光照吾士;万千生灵,同蒙救恩。(比年蒙神殊恩,已成:㈠原道,㈡世界名人宗教观,㈢人文主义批判,㈣圣道通诠,㈤信心的试炼,㈥基督论,㈦TheSpiritualDeclineoftheWest;Zen-Existentialism诸书;现在续草:⑴救世之道,⑵圣道通义,⑶论启示,⑷论宗教,⑸论真神,⑹论宇宙,⑺论人生,⑻论救恩,⑼论教会,⑽论末世,⑾总体辩道学诸书。)夙仰吾兄有弘道济世之大愿,
故年来辄于神前,为兄垂涕代祷。比年为文,偶涉彼此意见相左之处,亦每不加深论,只限平心检讨;区区敬爱贤者之心,想蒙亮察。兄既谓彼此“仍终有可契合之处”,弟亦终望兄等亦必能藉上主之大恩,圣灵之大能,“攻破坚固的营垒”(林后十4),突破‘人文的’境界,(不论东方的或西方的)脱离数千年来“人间的遗传,世上的小学;”(西二8──无论儒佛各教,或中西哲学)勿复‘为人立言’而起‘为神弘道’。为天国福音,作卫道之干城;在教会史上,增辉煌之新页。此则不仅为万世之福,且尤为无疆之庥也!言语道短,未尽所怀;惟“上帝的国,不在言语,乃在权能;”人之起信,“不在人的智慧,乃在上帝的大能。”(林前四20,二5)深信兄等必能为今之哥尼流(徒十章),及雅典那哥拉(Athenagoras,177A.D.──见拙著世界名人宗教观第一章),同为真光作见证也。临颖神驰,仍候明教。肃颂 教祺,并祝 潭福 宾四,宗三,幼伟诸公均候 弟章力生谨上 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廿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