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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天是‘被提日\'

末日迷踪 by 蒂姆

  第四章 今天是‘被提日'
  波哥不停地用蘸了冷水的手帕擦脑后的伤口。伤口虽然止了血,但还有种刺痛的感觉。电子邮箱里还有一封邮件,他正打算开启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是医生,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噢,我好多了,现在我要......"
  "让我为你做点事吧,老兄。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我快要疯了,我带着药箱呢,今天是'被提日',我免费看病。"
  "你说今天是什么日?"
  "那你怎么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医生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纱布和药。"我只能替你简单地处理伤口,不过先得消消毒,你有爱滋病吗?"
  "你说什么?"
  医生戴上了橡皮手套。"噢,别假正经了,我是说,你有没有爱滋病或是别的什么风流病?"
  "没有,不过染上那种病的人也是人。"这时候,医生把喷了消毒剂的纱布贴在波哥
  的伤口上。"喔,轻点儿。"波哥叫道。"先忍着,老兄。如果伤口被细菌感染了,你会更受罪。"医生把伤口擦干净,又挤出了一点血。"现在我要刮掉你一些头发,好包扎伤口,行吗?"
  波哥疼得快流眼泪了。"当然可以,不过你能解释一下'被提日'吗?"
  "我只是想不出比这个更贴切的解释。"
  这时,候机楼的一位服务员走过来,请他们到洗手间去处理伤口。
  "我保证会把这里清理干净,小姐。马上就弄好了。"医生说。
  "你在这里处理伤口很不卫生,我们要顾及其它客人。"
  "你可否少管闲事?在今天这个时候,谁会在意我在做什么?"
  "请勿这样对我说话......"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丝。"
  "听着,苏丝,我向你道歉。请你让我把这个伤口包扎好,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服务员摇着头走了。
  "医生,你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我真得好好答谢你。"
  "不必了。"医生边说边把工具收拾到箱子里。
  "现在你可不可以跟我谈谈你的感受,什么是'被提日'?"
  "换个时间吧,轮到你打电话了。"
  波哥觉得有点遗憾,不过他不想错过与纽约联络的机会。电话接不通,波哥就把解调器与电话连接后重新拨号,这次他收到庞士秘书玛姬的一封信。
  波哥,你这个讨厌鬼,我今天是不是没事干了,非得替你的女朋友家里打电话!你到底是在哪儿认识这个杜小姐?你可以告诉她,我给她住在西部的母亲打了电话。老太太身体很好,就是有点唠唠叨叨的。知道女儿平安无事,她很感恩。她说杜小姐的两位姊姊也很好。可是那里好象突然发生了洪水和暴风雨,电话一下子断了。
  波哥,你对别人的事总是这样热心。庞士说你正在往纽约赶,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直到现在,公司已经有几个人失踪了,有几位记者还未联络上,包括在芝加哥的,太可怕了!所有高级编辑、记者都安然无恙,现在知道你也平安无事。我有为你祈祷呢。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场灾难好象是冲着那些无辜的人而来的?我所知道的失踪者要么是孩子,要么就是些很好很好的人。不过,一些很好的人也留了下来,像你和庞士。好了,别忘了给我们打电话。
  玛姬没有提到波哥的父亲和哥哥。波哥不知道她是有意地还是压根儿不知道。如果小孩子全部失踪的话,那他的侄儿和侄女也一定不在了。
  波哥挂上了电话,去找那个医生,没找不到。玛姬认为这场灾难是针对无辜者,那个医生觉得是"被提",庞士则推断与外星人有关。似乎在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波哥从询问处得知按照往常的路线去纽约的可能性很低,这时候他又记起年度新闻人物罗钱跟他提过的罗马尼亚人贾龙。波哥只跟庞士提过这件事,当时庞士决定不把这一段加进情节紧凑的文章中。而罗钱似乎对姓贾的很感兴趣,这又是为什么呢?
  波哥坐在地上排队。他那篇采访罗钱的文章还储存在计算机里,他输入搜寻"贾龙"的指令。当年采访的时候,波哥曾尴尬地向罗钱承认自己不知道贾龙这个人。文章一段一段地跳过去,找到"贾龙"时,波哥开始仔细阅读。这时候,计算机上的能源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提示电池快用完。波哥从提包里抽出电线,插在墙上的插座上。"小心电线。"波哥不时提醒走过的人们。柜台后面的女人朝他喊着,叫他把插头拔掉。
  波哥对她笑了笑,说:"如果我不那么做,你会把我扔出去还是逮捕我?"来来往往的人无暇理睬这一男一女的争吵。尽管这幕有伤大雅的场面平常在这里极少见到,今天人们却视而不见了。
  史雷在阿灵顿山庄西北的社区医院下机,而所有机师都必须在这一站下来,因为直升机要送一个病人往密尔沃基。他们聚在医院入口等候出租车,只有史雷独自一人往前走了。
  现在史雷离家还有五哩,他想搭顺风车可能比找辆出租车更容易。他这身机长制服和整洁的外表多少也会减轻司机们的戒心。
  史雷提着皮箱,大衣搭在手臂上。一种空虚和绝望的感觉慢慢地滋长。现在虹虹应该回到家里了。她也许正在检查电话纪录,设法与家人联络。如果爱莲和阿伟已不在了,那他们当时是在什么地方消失呢?自己能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是消失了而不是死于有关的事故?
  史雷推测失踪应该发生在当地深夜十一时左右。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外出了?史雷觉得机会不大。
  这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驾车在史雷身边停下来。史雷向她表示了谢意并告诉她自己的地址,那女人说她知道那个地方:"我有一个朋友住在那儿,她是位亚裔姑娘,是七号频道的新闻报道员。"
  "我认识她和她的丈夫,他们跟我住在同一条街。"史雷说。
  "现在不是了,在今天的午间新闻为他们一家人默哀。"
  史雷呼一口冷气:"这真令人难以置信。那么你家里有人遭此不幸吗?"
  "我想是有的......"她的声音颤抖着。"我的侄儿和侄女,大约十几个孩子,不在了。"
  "你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刚下飞机,仍没有他们的消息。"
  "奥哈拉机场已经关闭了。"她说。
  "真的?什么时候?"
  "电台刚刚宣布。跑道上都是飞机,机场大楼里挤满了乘客,公路上都是汽车。"
  "还要说吗!"
  当汽车开到成功山,史雷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每户门前的车道上都挤满了汽车,人们像无头的苍蝇乱撞,好象每个人家中都有人遇难。史雷预感到他一会儿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车子开上了自家的车道时,史雷问这位好心的司机:"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她摇摇头说:"我只是很高兴能帮上忙。如果你可以,请为我祈祷吧。"
  "我甚少祈祷。"史雷坦白地承认。
  "你会的。"她说,"我从前也不祈祷,但如今却不同了。"
  史雷下了车,向那个女人挥手告别。进了家门,他发现院子像往常一样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房间里寂静无声,显得阴森森的。史雷打开前门,丢在地上的报纸、紧闭的窗帘和咖啡烧焦的苦味,好象在暗暗地证实史雷所担心的。
  爱莲是一个做事很有条理的家庭主妇。每天早上,她六时起床煮咖啡,在咖啡里加只鸡蛋去减低咖啡因。准六时半收听当地的基督教电台。下楼的第一件事是拉开所有窗帘。
  史雷觉得喉头在哽咽。他把报纸扔进厨房,又挂上了大衣,把皮箱扔进柜子。他记起了爱莲寄到机场的那个小包裹,当时他把小包裹放进制服的口袋里,现在他要拿着它寻找爱莲失踪的证据。如果爱莲真的消失了,史雷真希望她是如自己所想的进了天堂。他希望她的梦想能够实现──耶稣来把她接去。
  还有阿伟,他会在哪儿?当然会和妈妈在一起。即使爸爸不去,小儿子也会跟妈妈一块儿上教会。
  史雷拔掉了咖啡壶的电线插座,倒掉壶里面的残渣,把壶放进了洗濯盆。收音机正在播放基督教电台的新闻节目,讲述当地因失踪造成的各种意外和混乱局面,他把收音机关掉。
  史雷又去看了看卧室、饭厅、厨房。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眼看着这个由爱莲收拾得井然的家,史雷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拉开窗帘,这本是爱莲会做的。她会不会去了别的地方?往邻居家里闲聊?为了她,史雷真的希望爱莲是对的──她的确已离他而去,与上帝同在天堂了。然而一阵失落感不禁冒上心头。
  史雷拿起电话,听在机场所听过的留言,现在又多了自己的留言。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陌生。他察觉自己言语无奈,仿佛不是真的留言给妻子,而是清楚知道没有人会听这口信的。
  史雷来到车房发现有辆车不见了。难道是爱莲去了什么地方!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那辆「宝马」不见了。车子现在还在机场的停车场里,等候他去取车。
  另外两辆车都在,一辆是爱莲的,一辆是阿雪的。阿伟的四轮车、踏雪车和单车都在。史雷触景生情,后悔自己没有履行诺言,多花些时间和儿子在一起......
  这时候,史雷发现爱莲寄给自己的那个小包裹在制服的口袋里吱吱作响,他要上楼去看一看。
  在泛大陆航空公司头等候机楼的电话人龙中,已经差不多轮到波哥了。在计算机里他已找到罗钱的专访文章中最重要的一段。文章的焦点集中在罗博士的发明上,很多国家为了获得他的发明向他提供优厚条件。
  文中是这样写的:
  "这是件有趣的事。"罗钱说时眼睛一闪一闪的。"收获最大的一次是美国副总统到访。他给我的荣誉真有点叫我担当不起──他要带我去见总统,参观阅兵仪式,又授我荣誉学位。他还说了许多美以两国世代友好的话,这个我能反驳吗?"
  "后来,我还是把这些荣誉当作是对个人的奖励而婉言谢绝了。年轻人,你应该知道我是个谦虚的人。"老人大笑起来,以自我解嘲。接着他又介绍了其它好几位企图讨好他的国际政要。
  "有没有人给你好感?"波哥问道。
  "当然有。"博士肯定地说。
  "不过这个人来自地球上最不起眼的一个地方──罗马尼亚。我不知道他是奉命而来还是自己的主意。我猜是后者。因为他是在我会见的人中,职位最低的官员。这也恰恰是我想见他的原因。他是亲自跟我联络会面的,而不是通过惯常的政治或外交渠道。"
  "这位先生是......"
  "他叫贾龙。"
  "贾柏伐亚的贾?"
  "正是,罗马尼亚的山脉名,这是个美妙的名字。他本人谦逊而极富魅力,有点像我。"罗博士又大笑起来。
  "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他。"
  "你将会听到他。"
  "因为他是......"波哥尝试主导这个访问。
  "他绝对令人印象深刻──我只能如此形容他。"
  "他的职位不高?"
  "他是罗马尼亚的下议院议员。"
  "是在参议院吗?"
  "不是,参议院是上议院。"
  "噢,原来如此。"
  "没关系,年轻人。你不知道这些没关系。尽管你是写国际问题的,这些东西也只有罗马尼亚人和我们这些业余的政治爱好者弄得清。这是我的嗜好。"
  "业余嗜好?"
  "完全正确。这个叫贾龙的下议院议员是个和平主义者、裁军运动的倡导者。起初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已知道他的目标是全球性裁军。在我们以色列人眼中,这是最匪夷所思的。他的首要目标当然是他自己的国家,不过我们有生之年也很难见到了。嗐,这个人年龄跟你差不多,金发碧眼,是个纯种的罗马尼亚人,即是未受蒙古人血统搀杂,直接追溯至罗马人的。"
  "你欣赏他什么?"
  "让我想想。"罗博士说。"他精通希伯来语,英语也很流利,有人告诉我,他还懂另外几种语言。受过良好教育,无师自通的学识也不少。他极之聪明、诚实,而且非常坦诚。"
  "那么他向你有何要求?"
  "这也是我最看中他的一点。由于他的诚实和坦率,我直接问过他这个问题。你猜他怎
  样回答,他说:'罗博士,我只为博取你的好感。'我能说什么?'你成功了。'我告诉他。你知道我自己也是和平主义者──合乎现实的和平主义者。这个我倒没有告诉他,我只告诉他,他已赢得我的好感。黄先生,你也是啊。"
  "一定很少人能赢取你的好感。"
  "我实在喜欢你,你也得见见这个贾龙,你们会谈得很投契。不过他的理想在自己的国家都未必能实现。假如一日他冒起,你会认识他。同样,当你在行业里打响了名堂,他也会认识你。对吗?"
  "承你贵言。"
  这时候,有人推了波哥一下,轮到他咨询了。他一边卷回电线,一边向服务员说对不起。
  "有哪些事我不能帮你做?"服务员沉住气问道。
  "噢,你一定是怪我刚才没照你的话去做了?"
  "不,我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这是个小小的玩笑,因为实际上我在这儿谁也帮不了。机场随时会关闭,天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把残骸清理干净?我是说,我们可以接受你任何请求。但托运行李、订机票、订房间、打电话──所有为会员提供的标准服务──通通都做不到了。你是会员吧?"
  "我是不是会员!?"
  "金卡还是白金卡?"
  波哥拿出会员卡扬了一下,他是属于全球首3%最多航空哩数的乘客。在任何时间,他都可享有优先机位,甚至可获自动升级为头等机位,而不用缴付额外费用。
  "噢,你不是那位黄金麟吗?"
  "在下正是。"
  "《时代周刊》?"
  "噢,别胡说,我来自它的友报。"
  "我知道那份杂志。我从前倾心于新闻这个行业,在大学里,我也修读传理学。不久前我看到你的文章,你是最年轻的获奖者?"
  "我真不能相信在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能这么轻松地谈。"波哥说。
  "我不想去想这个灾难了。"她突然沉下来,"现在我能为你做什么?"
  "很简单,我现在必须要赶到纽约。"波哥说。"别这样盯着我,我知道那儿的情况最糟糕。你认识的人多。我想你一定知道有哪些飞行员会飞向那里──包机之类。钱不成问题,只要能尽快赶到纽约,多少钱我都不在乎。你能告诉我可以找谁吗?"
  服务员盯着波哥,说:"我真不敢相信你会问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的确知道一些人,他们驾驶小型飞机往返各大小机场。他们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决不会放过宰人的机会,特别是你这种性急的乘客。"
  "我不在乎这些,给我人名吧。"
  第四章-她的气味、她的体温、、、想象她<第四部分>
  在广播里听到和在电视里看到毕竟与亲身经历不同。
  史雷站在楼梯上注视着墙上的照片。做事井井有条的爱莲把照片按辈分顺序排列起来。最先出现的是曾祖父母的照片,破旧发黄的黑白照片上是典型的中西部人──严肃、朴实的脸。跟着是祖父母结婚五十周年的褪了色的彩照。然后是父母和兄弟姐妹,最后就是自己的家庭。史雷曾用多少时间欣赏自己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爱莲没有刻意装扮,而他自己还留着盖耳的头发和络腮胡子哩。
  还有那张阿雪八岁时拍的照片。她怀里还抱着年幼的弟弟。史雷多么庆幸阿雪还活着,还能和她通话。但是爱莲和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他们真的消失了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祈祷──为他们尚在人间,还是什么?
  史雷不想再等了。阿伟的房间虚掩着,闹钟还在响,史雷进去把它关掉。床上,阿伟没读完的一本书翻开了。史雷掀开被子,是阿伟的睡衣、内裤和袜子。史雷一下子坐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史雷把衣服叠好,注意到床头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微笑着站在机场的大楼里,帽子夹在腋下,背景是一架波音七四七客机。照片下面写着:"永远爱你的爸爸。史雷机长,泛大陆航空公司,奥哈拉机场。"史雷难过地摇摇头:这是一个怎样的父亲,竟然将自己的签名照片给自己的儿子?
  史雷感到身体麻木僵直,用尽全力才能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几小时没吃东西了,头晕目眩。他拖着疲累的脚步,缓缓离开阿伟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史雷走进爱莲精心布置的主人房。房间漂亮而精致,他曾否说过一声"谢谢"?曾否想过要说"谢谢"?
  这里没有闹钟声。墙上挂着一张照片──史雷自信地望着前方,爱莲则深情地凝视着他。史雷感到自己不配拥有爱莲如此忠诚的爱。他知道这是报应,是他以自我为中心的报应,现在他要失去这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走到床前时,史雷还能闻到爱莲的气味。尽管床上没有人,他还是小心地掀开被子。他发现了爱莲的项链上的小坠,仍镶着他的照片,还有绒睡衣。因为史雷总是嘲笑爱莲穿这件睡衣,所以她只有在他外出时才穿上。
  史雷感到喉咙发紧,眼睛发湿。他在枕头旁边发现了爱莲的结婚戒指,她常常在那个地方托着腮沉思。史雷受不了,他的心碎了。他把戒指放在手心里,坐在床上,疲惫和痛苦折磨着他。当他把戒指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才察觉爱莲寄给他的小邮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他最喜欢吃的秘制曲奇,中间点缀着心形的巧克力。
  一个多么体贴的女人啊。史雷觉得他不配爱莲对他这么好,他没有给她同样的爱。他把曲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满屋都飘着香味。史雷用僵硬的手脱掉衣服,让它们掉在地上。他爬上床,抓起爱莲的睡衣闻着,想象她还在自己身边。
  史雷流着泪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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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今天是‘被提日  波哥不停地用蘸了冷水的手帕擦脑后的伤口。伤口虽然止了血,但还有种刺痛的感觉。电子邮箱里还有一封邮件,他正打算开启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是医生,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噢,我好多了,现在我要......  让我为你做点事吧,老兄。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我快要疯了,我带着药箱呢,今天是被提日,我免费看病。  你说今天是什么日?  那你怎么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医生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纱布和药。我只能替你简单地处理伤口,不过先得消消毒,你有爱滋病吗?  你说什么?  医生戴上了橡皮手套。噢,别假正经了,我是说,你有没有爱滋病或是别的什么风流病?  没有,不过染上那种病的人也是人。这时候,医生把喷了消毒剂的纱布贴在波哥  的伤口上。喔,轻点儿。波哥叫道。先忍着,老兄。如果伤口被细菌感染了,你会更受罪。医生把伤口擦干净,又挤出了一点血。现在我要刮掉你一些头发,好包扎伤口,行吗?  波哥疼得快流眼泪了。当然可以,不过你能解释一下被提日吗?  我只是想不出比这个更贴切的解释。  这时,候机楼的一位服务员走过来,请他们到洗手间去处理伤口。  我保证会把这里清理
干净,小姐。马上就弄好了。医生说。  你在这里处理伤口很不卫生,我们要顾及其它客人。  你可否少管闲事?在今天这个时候,谁会在意我在做什么?  请勿这样对我说话......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丝。  听着,苏丝,我向你道歉。请你让我把这个伤口包扎好,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服务员摇着头走了。  医生,你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我真得好好答谢你。  不必了。医生边说边把工具收拾到箱子里。  现在你可不可以跟我谈谈你的感受,什么是被提日?  换个时间吧,轮到你打电话了。  波哥觉得有点遗憾,不过他不想错过与纽约联络的机会。电话接不通,波哥就把解调器与电话连接后重新拨号,这次他收到庞士秘书玛姬的一封信。  波哥,你这个讨厌鬼,我今天是不是没事干了,非得替你的女朋友家里打电话!你到底是在哪儿认识这个杜小姐?你可以告诉她,我给她住在西部的母亲打了电话。老太太身体很好,就是有点唠唠叨叨的。知道女儿平安无事,她很感恩。她说杜小姐的两位姊姊也很好。可是那里好象突然发生了洪水和暴风雨,电话一下子断了。  波哥,你对别人的事总是这样热心。庞士说你正在往纽约赶,能见到你真是太
好了。直到现在,公司已经有几个人失踪了,有几位记者还未联络上,包括在芝加哥的,太可怕了!所有高级编辑、记者都安然无恙,现在知道你也平安无事。我有为你祈祷呢。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场灾难好象是冲着那些无辜的人而来的?我所知道的失踪者要么是孩子,要么就是些很好很好的人。不过,一些很好的人也留了下来,像你和庞士。好了,别忘了给我们打电话。  玛姬没有提到波哥的父亲和哥哥。波哥不知道她是有意地还是压根儿不知道。如果小孩子全部失踪的话,那他的侄儿和侄女也一定不在了。  波哥挂上了电话,去找那个医生,没找不到。玛姬认为这场灾难是针对无辜者,那个医生觉得是被提,庞士则推断与外星人有关。似乎在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波哥从询问处得知按照往常的路线去纽约的可能性很低,这时候他又记起年度新闻人物罗钱跟他提过的罗马尼亚人贾龙。波哥只跟庞士提过这件事,当时庞士决定不把这一段加进情节紧凑的文章中。而罗钱似乎对姓贾的很感兴趣,这又是为什么呢?  波哥坐在地上排队。他那篇采访罗钱的文章还储存在计算机里,他输入搜寻贾龙的指令。当年采访的时候,波哥曾尴尬地向罗钱承认自己不知道贾龙这个人。文章一段一段地跳过去,找到贾龙时,波哥
开始仔细阅读。这时候,计算机上的能源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提示电池快用完。波哥从提包里抽出电线,插在墙上的插座上。小心电线。波哥不时提醒走过的人们。柜台后面的女人朝他喊着,叫他把插头拔掉。  波哥对她笑了笑,说:如果我不那么做,你会把我扔出去还是逮捕我?来来往往的人无暇理睬这一男一女的争吵。尽管这幕有伤大雅的场面平常在这里极少见到,今天人们却视而不见了。  史雷在阿灵顿山庄西北的社区医院下机,而所有机师都必须在这一站下来,因为直升机要送一个病人往密尔沃基。他们聚在医院入口等候出租车,只有史雷独自一人往前走了。  现在史雷离家还有五哩,他想搭顺风车可能比找辆出租车更容易。他这身机长制服和整洁的外表多少也会减轻司机们的戒心。  史雷提着皮箱,大衣搭在手臂上。一种空虚和绝望的感觉慢慢地滋长。现在虹虹应该回到家里了。她也许正在检查电话纪录,设法与家人联络。如果爱莲和阿伟已不在了,那他们当时是在什么地方消失呢?自己能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是消失了而不是死于有关的事故?  史雷推测失踪应该发生在当地深夜十一时左右。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外出了?史雷觉得机会不大。  这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驾车在史雷
身边停下来。史雷向她表示了谢意并告诉她自己的地址,那女人说她知道那个地方:我有一个朋友住在那儿,她是位亚裔姑娘,是七号频道的新闻报道员。  我认识她和她的丈夫,他们跟我住在同一条街。史雷说。  现在不是了,在今天的午间新闻为他们一家人默哀。  史雷呼一口冷气:这真令人难以置信。那么你家里有人遭此不幸吗?  我想是有的......她的声音颤抖着。我的侄儿和侄女,大约十几个孩子,不在了。  你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刚下飞机,仍没有他们的消息。  奥哈拉机场已经关闭了。她说。  真的?什么时候?  电台刚刚宣布。跑道上都是飞机,机场大楼里挤满了乘客,公路上都是汽车。  还要说吗!  当汽车开到成功山,史雷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每户门前的车道上都挤满了汽车,人们像无头的苍蝇乱撞,好象每个人家中都有人遇难。史雷预感到他一会儿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车子开上了自家的车道时,史雷问这位好心的司机: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她摇摇头说:我只是很高兴能帮上忙。如果你可以,请为我祈祷吧。  我甚少祈祷。史雷坦白地承认。  你会的。她说,我从前也不祈祷,但如今却不同了。  史雷下了车,向那个女人挥手告别。进
了家门,他发现院子像往常一样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房间里寂静无声,显得阴森森的。史雷打开前门,丢在地上的报纸、紧闭的窗帘和咖啡烧焦的苦味,好象在暗暗地证实史雷所担心的。  爱莲是一个做事很有条理的家庭主妇。每天早上,她六时起床煮咖啡,在咖啡里加只鸡蛋去减低咖啡因。准六时半收听当地的基督教电台。下楼的第一件事是拉开所有窗帘。  史雷觉得喉头在哽咽。他把报纸扔进厨房,又挂上了大衣,把皮箱扔进柜子。他记起了爱莲寄到机场的那个小包裹,当时他把小包裹放进制服的口袋里,现在他要拿着它寻找爱莲失踪的证据。如果爱莲真的消失了,史雷真希望她是如自己所想的进了天堂。他希望她的梦想能够实现──耶稣来把她接去。  还有阿伟,他会在哪儿?当然会和妈妈在一起。即使爸爸不去,小儿子也会跟妈妈一块儿上教会。  史雷拔掉了咖啡壶的电线插座,倒掉壶里面的残渣,把壶放进了洗濯盆。收音机正在播放基督教电台的新闻节目,讲述当地因失踪造成的各种意外和混乱局面,他把收音机关掉。  史雷又去看了看卧室、饭厅、厨房。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眼看着这个由爱莲收拾得井然的家,史雷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拉开窗帘,这本是爱莲会做的。她会不会去
了别的地方?往邻居家里闲聊?为了她,史雷真的希望爱莲是对的──她的确已离他而去,与上帝同在天堂了。然而一阵失落感不禁冒上心头。  史雷拿起电话,听在机场所听过的留言,现在又多了自己的留言。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陌生。他察觉自己言语无奈,仿佛不是真的留言给妻子,而是清楚知道没有人会听这口信的。  史雷来到车房发现有辆车不见了。难道是爱莲去了什么地方!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那辆「宝马」不见了。车子现在还在机场的停车场里,等候他去取车。  另外两辆车都在,一辆是爱莲的,一辆是阿雪的。阿伟的四轮车、踏雪车和单车都在。史雷触景生情,后悔自己没有履行诺言,多花些时间和儿子在一起......  这时候,史雷发现爱莲寄给自己的那个小包裹在制服的口袋里吱吱作响,他要上楼去看一看。  在泛大陆航空公司头等候机楼的电话人龙中,已经差不多轮到波哥了。在计算机里他已找到罗钱的专访文章中最重要的一段。文章的焦点集中在罗博士的发明上,很多国家为了获得他的发明向他提供优厚条件。  文中是这样写的:  这是件有趣的事。罗钱说时眼睛一闪一闪的。收获最大的一次是美国副总统到访。他给我的荣誉真有点叫我担当不起──他
要带我去见总统,参观阅兵仪式,又授我荣誉学位。他还说了许多美以两国世代友好的话,这个我能反驳吗?  后来,我还是把这些荣誉当作是对个人的奖励而婉言谢绝了。年轻人,你应该知道我是个谦虚的人。老人大笑起来,以自我解嘲。接着他又介绍了其它好几位企图讨好他的国际政要。  有没有人给你好感?波哥问道。  当然有。博士肯定地说。  不过这个人来自地球上最不起眼的一个地方──罗马尼亚。我不知道他是奉命而来还是自己的主意。我猜是后者。因为他是在我会见的人中,职位最低的官员。这也恰恰是我想见他的原因。他是亲自跟我联络会面的,而不是通过惯常的政治或外交渠道。  这位先生是......  他叫贾龙。  贾柏伐亚的贾?  正是,罗马尼亚的山脉名,这是个美妙的名字。他本人谦逊而极富魅力,有点像我。罗博士又大笑起来。  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他。  你将会听到他。  因为他是......波哥尝试主导这个访问。  他绝对令人印象深刻──我只能如此形容他。  他的职位不高?  他是罗马尼亚的下议院议员。  是在参议院吗?  不是,参议院是上议院。  噢,原来如此。  没关系,年轻人。你不知道这些没关系。尽管你是写国际问题的
,这些东西也只有罗马尼亚人和我们这些业余的政治爱好者弄得清。这是我的嗜好。  业余嗜好?  完全正确。这个叫贾龙的下议院议员是个和平主义者、裁军运动的倡导者。起初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已知道他的目标是全球性裁军。在我们以色列人眼中,这是最匪夷所思的。他的首要目标当然是他自己的国家,不过我们有生之年也很难见到了。嗐,这个人年龄跟你差不多,金发碧眼,是个纯种的罗马尼亚人,即是未受蒙古人血统搀杂,直接追溯至罗马人的。  你欣赏他什么?  让我想想。罗博士说。他精通希伯来语,英语也很流利,有人告诉我,他还懂另外几种语言。受过良好教育,无师自通的学识也不少。他极之聪明、诚实,而且非常坦诚。  那么他向你有何要求?  这也是我最看中他的一点。由于他的诚实和坦率,我直接问过他这个问题。你猜他怎  样回答,他说:罗博士,我只为博取你的好感。我能说什么?你成功了。我告诉他。你知道我自己也是和平主义者──合乎现实的和平主义者。这个我倒没有告诉他,我只告诉他,他已赢得我的好感。黄先生,你也是啊。  一定很少人能赢取你的好感。  我实在喜欢你,你也得见见这个贾龙,你们会谈得很投契。不过他的理想在自己的国家都未
必能实现。假如一日他冒起,你会认识他。同样,当你在行业里打响了名堂,他也会认识你。对吗?  承你贵言。  这时候,有人推了波哥一下,轮到他咨询了。他一边卷回电线,一边向服务员说对不起。  有哪些事我不能帮你做?服务员沉住气问道。  噢,你一定是怪我刚才没照你的话去做了?  不,我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这是个小小的玩笑,因为实际上我在这儿谁也帮不了。机场随时会关闭,天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把残骸清理干净?我是说,我们可以接受你任何请求。但托运行李、订机票、订房间、打电话──所有为会员提供的标准服务──通通都做不到了。你是会员吧?  我是不是会员!?  金卡还是白金卡?  波哥拿出会员卡扬了一下,他是属于全球首3%最多航空哩数的乘客。在任何时间,他都可享有优先机位,甚至可获自动升级为头等机位,而不用缴付额外费用。  噢,你不是那位黄金麟吗?  在下正是。  《时代周刊》?  噢,别胡说,我来自它的友报。  我知道那份杂志。我从前倾心于新闻这个行业,在大学里,我也修读传理学。不久前我看到你的文章,你是最年轻的获奖者?  我真不能相信在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能这么轻松地谈。波哥说。  我不想去想这个灾难
了。她突然沉下来,现在我能为你做什么?  很简单,我现在必须要赶到纽约。波哥说。别这样盯着我,我知道那儿的情况最糟糕。你认识的人多。我想你一定知道有哪些飞行员会飞向那里──包机之类。钱不成问题,只要能尽快赶到纽约,多少钱我都不在乎。你能告诉我可以找谁吗?  服务员盯着波哥,说:我真不敢相信你会问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的确知道一些人,他们驾驶小型飞机往返各大小机场。他们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决不会放过宰人的机会,特别是你这种性急的乘客。  我不在乎这些,给我人名吧。  第四章-她的气味、她的体温、、、想象她<第四部分>  在广播里听到和在电视里看到毕竟与亲身经历不同。  史雷站在楼梯上注视着墙上的照片。做事井井有条的爱莲把照片按辈分顺序排列起来。最先出现的是曾祖父母的照片,破旧发黄的黑白照片上是典型的中西部人──严肃、朴实的脸。跟着是祖父母结婚五十周年的褪了色的彩照。然后是父母和兄弟姐妹,最后就是自己的家庭。史雷曾用多少时间欣赏自己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爱莲没有刻意装扮,而他自己还留着盖耳的头发和络腮胡子哩。  还有那张阿雪八岁时拍的照片。她怀里还抱着年幼的弟弟。史雷多么庆幸阿雪还
活着,还能和她通话。但是爱莲和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他们真的消失了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祈祷──为他们尚在人间,还是什么?  史雷不想再等了。阿伟的房间虚掩着,闹钟还在响,史雷进去把它关掉。床上,阿伟没读完的一本书翻开了。史雷掀开被子,是阿伟的睡衣、内裤和袜子。史雷一下子坐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史雷把衣服叠好,注意到床头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微笑着站在机场的大楼里,帽子夹在腋下,背景是一架波音七四七客机。照片下面写着:永远爱你的爸爸。史雷机长,泛大陆航空公司,奥哈拉机场。史雷难过地摇摇头:这是一个怎样的父亲,竟然将自己的签名照片给自己的儿子?  史雷感到身体麻木僵直,用尽全力才能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几小时没吃东西了,头晕目眩。他拖着疲累的脚步,缓缓离开阿伟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史雷走进爱莲精心布置的主人房。房间漂亮而精致,他曾否说过一声谢谢?曾否想过要说谢谢?  这里没有闹钟声。墙上挂着一张照片──史雷自信地望着前方,爱莲则深情地凝视着他。史雷感到自己不配拥有爱莲如此忠诚的爱。他知道这是报应,是他以自我为中心的报应,现在他要失去这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走到床前时,史雷还
能闻到爱莲的气味。尽管床上没有人,他还是小心地掀开被子。他发现了爱莲的项链上的小坠,仍镶着他的照片,还有绒睡衣。因为史雷总是嘲笑爱莲穿这件睡衣,所以她只有在他外出时才穿上。  史雷感到喉咙发紧,眼睛发湿。他在枕头旁边发现了爱莲的结婚戒指,她常常在那个地方托着腮沉思。史雷受不了,他的心碎了。他把戒指放在手心里,坐在床上,疲惫和痛苦折磨着他。当他把戒指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才察觉爱莲寄给他的小邮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他最喜欢吃的秘制曲奇,中间点缀着心形的巧克力。  一个多么体贴的女人啊。史雷觉得他不配爱莲对他这么好,他没有给她同样的爱。他把曲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满屋都飘着香味。史雷用僵硬的手脱掉衣服,让它们掉在地上。他爬上床,抓起爱莲的睡衣闻着,想象她还在自己身边。  史雷流着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