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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查尔斯

少年查尔斯 by 查尔斯·琼斯

  少年查尔斯
  (英)查尔斯·琼斯 着 朱文丽 译
  我父亲名叫乔治·琼斯,因为他肤色黝黑,大家都管他叫老黑乔治,他是全村最勤劳的人之一。他的农舍是自己亲手与人一起盖起来的,坐落在离大路扔一石之远的平地上,在远近闻名的老橡树附近,属于查尔顿王索莫塞舌尔的教区。庄园主允许他圈了农舍周围的一小片地作为园子,父亲便种植了一个硕果累累的果园,并在农舍边上的一块长条形的地里种了土豆,这都是他亲手劳动的成果。曾经有人这样称赞他说,上帝赐给了人一双手,他绝不会两手空空。“就我而言,”他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两手空空。我生病时,有邻居帮我;我身体好时,我努力帮我自己。”
  我母亲也和父亲一样勤劳,除此之外,她对上帝的信仰更为虔诚,因而更快乐。她是世界上心地最善良,性格最温柔的女人。她经常去敬拜上帝,对邻居礼貌周到,个人整洁清爽,无论是做家务,还是照管孩子,她里里外外一把手,不需要父亲的帮忙。但她最突出的地方,我敢说这一点非常与众不同,就是固定的、雷打不动的家庭祷告。每天早上六点和晚上八点,只要时间一到,她立刻让我们四个孩子在她周围一起跪下来,极其庄严而虔诚地念牧师给她的一篇简短的祈祷文,其中包括我们最后一起念的主祷文。以前她祷告后常会这样说:“现在我可以平平安安地去睡觉,或工作了;我们可以期盼上帝保护我们。”但很遗憾,我父亲很少跟我们一起祷告。他那时总装成很忙或很累的样子。可这其实又不会耽误他很长时间,因为我们的祷告从不超过六分钟,早上六分钟晚上六分钟,每天也就十二分钟,才给上帝这么一点儿时间,算得了什么呢。有一件事常常打动我,那就是,如果有什么事出了问题,惹得母亲不高兴,或使她着急,她一向上帝祷告,准药到病除。她祷告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好像都插翅而飞了。
  我在父亲身上也察觉到同样的情况。如果哪天他加入了我们的祷告,他似乎就会心平气和一点儿,对母亲和我们的态度也大为改善。由于父母都很勤快,他们很希望把孩子们也培养成这样。每个孩子一能够做什么事就被派去做一两件。我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专门负责为牧师的园子除草,还为他跑跑腿。我十四岁时,他把我领进他的家,我很自豪地得到了“小男仆”的头衔。
  离开父亲农舍的那天早晨,我和蔼可亲的母亲看起来很激动。她说,如果她不先把我交托给掌管广大世界的上帝,她就不能把我交给世界。然后她让我和她一起跪下来祷告:“恩主啊,求你怜悯我亲爱的儿子。我把他交给你看顾。他从现在开始要遇见很多试探,我恳求你保守他。愿他靠坚固的信心和诚实、勤奋的工作,使他在你所要他走过的这段人生路上尽他的职责。”然后她为我祝福,将一本《新约圣经》放在我口袋里,告诫我要敬畏上帝,为主人做事总要像为自己做一样。
  到了一个新环境,肯定会有些事情我不大喜欢。我的女主人脾气很暴躁,家里的厨子也很凶。但你到任何地方伺候人,甚至在比伺候人好得多的生活当中,不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吗?任何地方都有试炼,仆人有仆人的试炼,但如果他们不学会容忍一些小的不便,他们的一生可能会年年换地方,却从不会得到满足。这是我从长期的经历学到的功课。
  虽然蒙上帝的祝福,我比大部分孩子接受了更多信仰方面的教导,但不久就发现,我有许多缺点,在我成为一个好仆人之前,有必要纠正它们。刚开始,我被派出去跑腿时,我总是在路上闲逛。我那时还太小,没考虑到我这样磨磨蹭蹭不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而是在浪费主人的时间。我还有一个缺点,由于我在主人家所见所闻都是我从未看过或听过的,我总喜欢去说给我的旧伙伴听,或说给村里商店的人听。但长大一些后,我开始认识到这是大错。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回去看我父母,我正要告诉母亲,牧师家里昨天怎么闹得天翻地覆,还有……母亲用手按住我的嘴唇,说:“查尔斯,牧师家里发生的事不许再提一个字。你主人家不管发生了什么,出了你主人的大门,就什么也不许说。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仆人总是一个不忠心的仆人。他辜负了主人对他的信任。”
  母亲的责备令我有点儿吃惊,但刻骨铭心,使我从此改掉了这个坏毛病。我认识的许多仆人都因为这个多嘴的毛病引发了许多争吵。乡绅的小男仆尼克·贾瑞特就因此丢了差事、一套新黑绒西服和五英镑;本来因他主人去世,他是可以得到这些的,但他跑到邻居那里说,他家女主人有时会在乡绅星期天晚上跟家人一起读《圣经》的时候睡着,结果他什么也没得到。
  尼克曾经和我关系很密切。我记得十六岁那年的一天,在乡绅的家里伺候主人过后,尼克一定要我晚饭后跟他一起玩掷骰子游戏。我当时口袋里有五先令二便士,是我长这么大拥有的最大的一笔钱。在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内,尼克就赢走了我的最后一个先令。这在当时对我虽然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最终证明这是件好事。因为经过我母亲的劝告,我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赌了。而且靠上帝的恩典,我能一直快乐地持守这个决心。我也打心底里希望其他仆人也能下同样的决心。玩纸牌在大户人家的仆人当中非常普遍,这是他们可能陷入的最糟的恶习。我可怜的弟弟汤姆就深受其害。有一天,他刚拿到一个季度的工资,可不到晚上就输了个精光。结果怎么样呢?从那以后,他开始欺骗他主人,最终毁掉了自己。如果所有的仆人都不浪费时间打牌,而是去寻找一些其他的娱乐,如读读好书、写写东西、做做算术等,这岂不要好得多吗?我就是靠这样做,现在才能胜任经理这个位置的,因为我从来没有专门学过写作。
  我记得尼克以前老说:“主人在客厅里打牌,仆人干吗不放开手在厨房里打?”但尼克却没想到,他的主人本来就有钱,而且玩得很小,他输点儿钱不会诱使他用不诚实的方法去扳回;而且,乡绅随时都有时间读书写字,而我们只有这么一点儿闲暇时间,如果我们不利用这些时间提高自己,我们不会有别的机会;对主人无关紧要的事,却可能毁掉我们。即使我的主人是个赌博行家,我也没道理非如此不可。一个仆人该做规矩的事,任他的主人去做他想做的事。如果一个主人在饭桌上发誓、醉酒、说下流话,或说亵渎上帝和信仰的话,他将来必须向上帝交账,很倒霉的账。但他的坏榜样不能作为我们犯罪的借口,尽管这会加重他的罪。不管我们的主人在不在乎他们的灵魂,我们必须看顾好我们自己的。
  再回头来说我自己的故事吧。我很羞愧,因为在我做仆人的早期,为了找借口或掩盖自己的过错,我曾不止一次犯了骇人听闻、令人可憎的撒谎罪。让我高兴的是,经过以下那件事,我改掉了这个毛病。一天,主人吩咐我去给一个病人送一瓶酒,他是我主人教区的成员。我不小心摔碎了瓶子,当然,酒就没有了。怎么办呢?我是去向主人坦白,承认我的粗心大意,还是撒个谎掩盖过去?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撒个谎。于是我编了一个故事,说“那个可怜的人对主人怎么感激涕零,对他怎么千恩万谢,还说自己好多了,他老婆也说这酒简直救了他的命。”这样准备好了后,我便往回走,路上我碰到了一个小商贩,我花一便士买了一本小书,里面有一个故事,讲到一个在德威兹的女人,就在撒谎时被当场击打而死。肯定是上帝派这个小商贩到我这儿来让我悬崖勒马,使我不致犯撒谎的罪。“如果这个女人因撒谎而被击打而死,”我对自己说道,“我难道就不会吗?”因此,我直接回到家,如实承认我的粗心大意以及不幸后果。幸亏我这样做了,因为那个我妄图为他编造感恩戴德的话骗我主人的病人已经死了,后来我得知,是在瓶子摔碎之前就死了。
  因此,从这件事后我开始明白,而且现在我深信不疑,不光是撒谎的罪,仆人在犯任何错之后立即承认,这要比靠撒谎去掩盖对他们有益得多,也能给他们更长久的安慰。当一个仆人撒了一个谎,他总处于被揭穿的危险当中,而且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那他就要声名狼藉了;而当他立刻坦白真相,他可能逃过主人的怒气也未可知,或者就算做最坏的打算,也会很快过去,过错本身会渐渐被人遗忘。
  我在牧师家里一干就是七年,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一天,我主人把我叫到他的书房,跟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他说:“查尔斯,你已跟了我有相当长的时间了,我注意到你做事非常正派、节制、勤奋,这令我很高兴。你有的那几个小毛病,即使以后还会犯,毫无疑问上帝会用他的恩典医治你。你现在已能胜任比我所能提供的更好的位置了,也能够得到超过我权限所能发放的工资。所以我要把你引荐给我在伦敦的一个朋友,如果你同意,一个月后就出发。
  “但我又想到,把你打发到一个如此充满诱惑的地方,却不给你一些小建议,这是一个大罪。所以,听着,亲爱的查尔斯,我所要说的话都是为你好。首先,要敬畏上帝,这样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惧怕人;做任何事总要行在上帝面前;不要不祷告就上床或起床;总要为你主人着想,正如你在想换一个地方时希望你的主人能为你着想一样;努力交一个敬虔的朋友,但要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坏伙伴;小心不要与女仆打得太火热,这种非法的事能毁掉你的身体和灵魂;要像远离魔鬼一样远离酒馆,因为你进去一次,就再也出不来了;看紧你的钱,你的钱也会看紧你。
  “查尔斯,这里有一本《圣经》给你。你越读就会越喜爱;你越喜爱,就会变得越好,越快乐。我在第一页上面写了一些读经指南。愿上帝祝福你,我要跑的路已临近终点,在我就要跑尽我的人生路时,愿我们在天上见面。”
  我主人的良善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我确实很高兴能去伦敦这样的好地方;虽然同时,我又舍不得离开对我这么好的一家人,他们无怨无悔地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我不想描述我与母亲惜别时的情形。我母亲庄严而慈爱地劝告我要敬虔,要正直,并在祷告中把我交托给上帝,其情形肯定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她最后的几句话使我永生难忘:“亲爱的孩子,”她说,“我知道你深爱我,你不会在任何事情上给我不必要的伤害。记住,你无论什么时候做一件错事,都是在我心上扎一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泪光,然后静静地举起双手向上帝祷告,然后转过身回屋里去了。
  我的读者,现在你看到,我已在那个危险的大城市伦敦伺候着一个很有钱的主人,除我之外,他还有十二个仆人。如果乡下人都和我一样了解伦敦,他们在决定舍弃乡下的安全和平静,而选择大城市的危险和诱惑时,就会非常小心了。我认识许多年轻人,他们在本地本来生活得安安分分、快快乐乐的,却跑到伦敦来指望挣大钱,结果他们在那里却丧失了诚信、内心的平安、健康、人品和灵魂。尤其是工匠们,他们很喜欢到大城市去,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劳动在大城市比在自己村里有更好的收益。可他们也不想想,在大城市,他们在一条肮脏、狭窄、乌烟瘴气的小街上,在五六家人合住的房子里租一间脏房间,所花费的租金和在乡下租一所带花园的农舍相差无几。他们也不考虑在城市的开销有多大,还常常受到坏女人、坏伙伴,及满街的酒馆的诱惑。总而言之,我坚信你在农村劳动一天挣一先令比在城市挣两先令要强。
  刚到的时候,我发现头三四天里一切都很称心如意:充足的供应、充足的饮料、轻松的工作,还有一间宽敞明亮的仆人专用大厅。但不久,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经历了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巨大诱惑。因为我一直这样的教导,节制、勤奋、敬虔是美德,所以我从来不发誓,从不醉酒,从不赌博,有时间就去做礼拜,每天早晚祷告,如果其他时间不行,至少在礼拜天,我可以读一点儿我老主人送给我的《圣经》。但在这里我却发现,这成了我最大的罪过。他们一发现我是这种人,都使尽浑身解数比赛看谁最能取笑我。一个人称我为布道家;另一个称我为死板的教徒;第三个人称我为假道学;第四个人称我为唠里唠叨的伪君子。如果我到其他先生家去,也会碰到同样的遭遇;我已经名声在外,成了家喻户晓的笑柄。
  总之, 在这三个月里,我的生活不断处在焦虑苦恼状态;以至于后来,愿上帝赦免我这个想法,我差一点儿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为了避免眼前的不安而几乎失丧永久的灵魂。但一个礼拜天的早晨,我正好听到我们教区牧师的一堂讲道,虽然我周围仍是这样的情形,却使我感到出人意料的巨大释放。讲道中读的经文是这样说的:“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马太福音五章十一至十二节)这个敬虔人的这篇杰出布道正符合我的环境和心情,好像是专门为我讲的。上帝喜悦我运用我听进去又明白了的道理,我不但决心以后要顽强地忍受其他仆人的冷嘲热讽,即使那些我原来认为是最大灾难的捉弄,我也不再为之感到难过了。
  因此,从这时候起,我的不安状态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我热忱地将我的心得推荐给所有其他乐于养成良好习惯的仆人们,使他们不致于因其他仆人的捉弄取笑而感到难过。在短短的时间里,所有对我的逼迫都结束了。
  有一天,车夫对厨子说:“查尔斯信教信得确有点儿太虔诚了,但我不觉得他很糟糕。如果我们都能像他这样,可能对我们更有好处呢。据我观察,他很谦逊,很友善,比我们这里的其他人更值得结交。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他了。”这番话恰巧被我无意中听到,使我感到无比欣慰。不久我又发现,所有的仆人对我的态度都改变了,原来车夫已把他的话在大厅跟大家都说了。我为了赢得他们的善意确实已尽了一切努力。我对每一个人都尽量客气,能帮他们就帮他们。如果有要做的事情,而别人都不去做,我会马上去做的,连想都不想这是不是我的职责。如果有人心里跟我过不去,我一般都会忍气吞声,使他消气。如果大厅里发生了口角,或倒霉的事,或做错了什么事,我总是守口如瓶,绝不会向主人打小报告,除非我看到有人中伤他,那就是我的职责了。总之,按照这样的准则做事,我发现我的处境很安适,也很有人缘。我主人非常信赖我,对我很好;其他仆人对我也是又友好又尊敬。
  过了大约两年,负责采购的仆人因为醉酒被主人开除了,他这是自食其果。我主人跟我说,他相信我是个诚实谨慎的人,又知道我会写字记账,他以后就叫我负责采购工作。于是我天天去市场,我现在手里经常揣着主人大笔的钱,我真心地向上帝祷告,求他保守我抵制住我所面对的诱惑。
  我受到的第一次引诱是我购买十先令水果的那次。我买完后,正要出商店门,店主居然悄悄塞给我一先令。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我肯定不认识他,他如此慷慨令我受宠若惊。但幸好我头脑还清醒,问他是不是开高了水果的价钱才给我这个。“啊,年轻人,”他说,“这是个实在问题,我也给你一个实在的回答。事实上,据我们所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指望从买东西的商家得一些好处,所以我们不得不为维护自己而向你们主人开高一点儿的价格。”“这么说,”我说,“你给我们的钱最终还是出自我们主人的口袋?”“的确是。”“那,”我说,“我就得还你这一先令,只向我主人报九先令的价格。”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我也总是这样做,因为我认为,上述男仆们的做法,当然了,希望不是很普遍,从良心上来讲,与偷主人桌子上的钱没什么两样。
  一个星期一的早晨,当我与主人结完上星期的账后,我发现他少算了二十先令。我一发现,当时就对自己说:现在你有机会让二十先令进自己腰包了,没有危险,也不会被发现。但上帝阻止我这样做,因为这会使我失去内心的平安,毁掉我的灵魂。于是我当场向主人指出这个错误。“查尔斯,”他说,“你说得对,错误很明显。我承认,我是故意这样做来试试你诚实不诚实。不久你就会发现,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虽然我觉得主人设这样的圈套来试验仆人诚实与否有点儿不公平,但凭经验我知道,他们有时会这样做,我们必须加倍小心。不诚实从来就靠不住,我已经见过好几次这样的惊人事件,尽管他们周密策划得天衣无缝。
  一天,我正要去市场,我遇见了罗伯特爵士家的男管家。他告诉我,他已观察到了我的诚实和勤奋,他现在有幸能在他的权限之内,给我在他主人家弄一个职位,年薪能涨到两个金币。我谢过他,并告诉他第二天晚上给他回话。而同时,我去咨询了一位我所信赖的敬虔朋友,我一遇到问题总是去找他,我问他对这个问题怎么看。经过深思熟虑,他说:“查尔斯,不要去。一旦你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就要死死抓牢。‘转动的门不着青苔’。你在一个地方服务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受到你主人和所有其他人的尊敬。一个好家庭会把他们家的老仆人当自己人对待,不会像对外人一样把他两手空空地打发走。而那些不断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的仆人,在沮丧的时候不会有朋友,老年时也很少得到供养。”我很高兴听从了他的好建议。否则的话,我恐怕就要当一辈子小男仆了。
  在结束我自己的故事之前,我想插一段我可怜的弟弟汤姆的可悲命运,请读者耐心听。唉,可怜的汤姆曾经是厨房里最受欢迎的人,因为他歌唱得最棒,故事讲得最有趣,打牌时掏钱比城里任何仆人先生更爽快。而且他讲起话来也像个绅士,很受女士们的青睐,经常开怀畅饮,仆人们都说,他是世界上最随和的人。但这一切优点并没有保护我可怜的弟弟免遭那最可怕的沮丧和毁灭。一天早晨约十点钟,他愁眉苦脸地来到我这里,平常这是很少见的。他告诉我,他被开除了,现在没有钱,还欠了一大堆债,又没一个真正的朋友;更糟糕的是,他正为他的病而苦恼。
  汤姆的病情越来越重,最后他死了。就在那天早上,当我坐在他的床前,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是我们亲爱的母亲。她跋涉一百三十英里,中间除偶尔搭几次车外,几乎步行赶来安慰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看见他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苍白的脸,她当场晕倒了。苏醒过来后,她大哭了一场,内心的痛苦借着眼泪减轻了一些,然后她对儿子说:“亲爱的汤姆,我是来照顾你的,我会尽力使你好起来。”“哎呀,妈妈,”他回答道,将自己冰冷僵硬的手放在她手里,“已经太晚了。我只能活几个小时了。我因为不听你的劝告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赌博、酗酒、坏朋友、坏女人把我给全毁了。哦,我的灵魂将会成什么样子?如果我能够再活一次……”说到这儿,他浑身一阵抽搐。虽然以后的几个小时他还有气息,但什么话也没说。当天晚上,他死在了母亲的怀里。
  匆匆讲了一下我弟弟的可悲故事,我也该赶紧说完我自己的了。大概就在罗伯特爵士家向我提供职位一年以后,我的主人说,考虑到我如此忠心耿耿,他想让我做管家。我发现他确实在任何场合对我都非常友善,所以我得异常谨慎,免得骄傲自大,或无礼放肆起来。某些仆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不免会自以为是。我在这个职位上开开心心地干了六年以后,我们举家搬迁到了乡下。我认识了一个住在大庄园附近的农家女,她信仰虔诚,做事勤劳,热情大方,我想娶她为妻。她从不爱穿戴打扮,绝不像那些蹦蹦跳跳、打情骂俏的浪荡女孩,经常出入于各种仪式、狂欢或舞会,把男人弄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她是一个安分守己、朴素大方的女孩子。要不然,别的男孩恐怕早把她给抢走了。
  由于我从来没有乱花过钱,除了给父母寄的钱我存,在主人那里的钱,本金加利息一年年增多,已达到两百英镑。这个女孩叫范妮,范妮的父亲答应再给她一百英镑,我便考虑用这笔钱置一个小农庄,使我们能舒舒服服、体体面面地生活。我把我的想法跟主人说了。
  “查尔斯,”他说,“虽然我很不情愿让这么好的一个仆人离开,但为着你这么多年忠心的服务,我这样做也算表示感激。任何于你有益的事我都会同意。但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完全分开。我目前需要一个经理,如果你同意,你可以担任那个职位,仍拿现在的工资。另外,我还以很优惠的租金给你一个小农庄,其中出产的大部分归你自己。你岳父是个很有经验的农夫,他会协助你。”
  我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么善意慷慨的馈赠。现在,范妮和我在公园大门附近的农庄里一起欢喜快乐、丰衣足食地住了六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弟弟妹妹都成了家,母亲现已年迈,与我们住在一起。由于她的榜样和劝勉,我发现信仰意识在我心里一天天深入。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经历,我的确深信,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使我们真正快乐,唯有信仰。
  我谨将这篇我在去年严冬许多漫漫长夜一点一点写出来的短文献给所有做仆人的。我希望他们不要为我的良苦用心而生气,要知道这都是为他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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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查尔斯  (英)查尔斯·琼斯 着 朱文丽 译  我父亲名叫乔治·琼斯,因为他肤色黝黑,大家都管他叫老黑乔治,他是全村最勤劳的人之一。他的农舍是自己亲手与人一起盖起来的,坐落在离大路扔一石之远的平地上,在远近闻名的老橡树附近,属于查尔顿王索莫塞舌尔的教区。庄园主允许他圈了农舍周围的一小片地作为园子,父亲便种植了一个硕果累累的果园,并在农舍边上的一块长条形的地里种了土豆,这都是他亲手劳动的成果。曾经有人这样称赞他说,上帝赐给了人一双手,他绝不会两手空空。“就我而言,”他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两手空空。我生病时,有邻居帮我;我身体好时,我努力帮我自己。”  我母亲也和父亲一样勤劳,除此之外,她对上帝的信仰更为虔诚,因而更快乐。她是世界上心地最善良,性格最温柔的女人。她经常去敬拜上帝,对邻居礼貌周到,个人整洁清爽,无论是做家务,还是照管孩子,她里里外外一把手,不需要父亲的帮忙。但她最突出的地方,我敢说这一点非常与众不同,就是固定的、雷打不动的家庭祷告。每天早上六点和晚上八点,只要时间一到,她立刻让我们四个孩子在她周围一起跪下来,极其庄严而虔诚地念牧师给她的一篇简短的祈祷文,其中包括我
们最后一起念的主祷文。以前她祷告后常会这样说:“现在我可以平平安安地去睡觉,或工作了;我们可以期盼上帝保护我们。”但很遗憾,我父亲很少跟我们一起祷告。他那时总装成很忙或很累的样子。可这其实又不会耽误他很长时间,因为我们的祷告从不超过六分钟,早上六分钟晚上六分钟,每天也就十二分钟,才给上帝这么一点儿时间,算得了什么呢。有一件事常常打动我,那就是,如果有什么事出了问题,惹得母亲不高兴,或使她着急,她一向上帝祷告,准药到病除。她祷告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好像都插翅而飞了。  我在父亲身上也察觉到同样的情况。如果哪天他加入了我们的祷告,他似乎就会心平气和一点儿,对母亲和我们的态度也大为改善。由于父母都很勤快,他们很希望把孩子们也培养成这样。每个孩子一能够做什么事就被派去做一两件。我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专门负责为牧师的园子除草,还为他跑跑腿。我十四岁时,他把我领进他的家,我很自豪地得到了“小男仆”的头衔。  离开父亲农舍的那天早晨,我和蔼可亲的母亲看起来很激动。她说,如果她不先把我交托给掌管广大世界的上帝,她就不能把我交给世界。然后她让我和她一起跪下来祷告:“恩主啊,求你怜悯我亲爱的儿子。我把他
交给你看顾。他从现在开始要遇见很多试探,我恳求你保守他。愿他靠坚固的信心和诚实、勤奋的工作,使他在你所要他走过的这段人生路上尽他的职责。”然后她为我祝福,将一本《新约圣经》放在我口袋里,告诫我要敬畏上帝,为主人做事总要像为自己做一样。  到了一个新环境,肯定会有些事情我不大喜欢。我的女主人脾气很暴躁,家里的厨子也很凶。但你到任何地方伺候人,甚至在比伺候人好得多的生活当中,不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吗?任何地方都有试炼,仆人有仆人的试炼,但如果他们不学会容忍一些小的不便,他们的一生可能会年年换地方,却从不会得到满足。这是我从长期的经历学到的功课。  虽然蒙上帝的祝福,我比大部分孩子接受了更多信仰方面的教导,但不久就发现,我有许多缺点,在我成为一个好仆人之前,有必要纠正它们。刚开始,我被派出去跑腿时,我总是在路上闲逛。我那时还太小,没考虑到我这样磨磨蹭蹭不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而是在浪费主人的时间。我还有一个缺点,由于我在主人家所见所闻都是我从未看过或听过的,我总喜欢去说给我的旧伙伴听,或说给村里商店的人听。但长大一些后,我开始认识到这是大错。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回去看我父母,我正要告诉母亲
,牧师家里昨天怎么闹得天翻地覆,还有……母亲用手按住我的嘴唇,说:“查尔斯,牧师家里发生的事不许再提一个字。你主人家不管发生了什么,出了你主人的大门,就什么也不许说。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仆人总是一个不忠心的仆人。他辜负了主人对他的信任。”  母亲的责备令我有点儿吃惊,但刻骨铭心,使我从此改掉了这个坏毛病。我认识的许多仆人都因为这个多嘴的毛病引发了许多争吵。乡绅的小男仆尼克·贾瑞特就因此丢了差事、一套新黑绒西服和五英镑;本来因他主人去世,他是可以得到这些的,但他跑到邻居那里说,他家女主人有时会在乡绅星期天晚上跟家人一起读《圣经》的时候睡着,结果他什么也没得到。  尼克曾经和我关系很密切。我记得十六岁那年的一天,在乡绅的家里伺候主人过后,尼克一定要我晚饭后跟他一起玩掷骰子游戏。我当时口袋里有五先令二便士,是我长这么大拥有的最大的一笔钱。在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内,尼克就赢走了我的最后一个先令。这在当时对我虽然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最终证明这是件好事。因为经过我母亲的劝告,我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赌了。而且靠上帝的恩典,我能一直快乐地持守这个决心。我也打心底里希望其他仆人也能下同样的决心。玩纸牌在大户
人家的仆人当中非常普遍,这是他们可能陷入的最糟的恶习。我可怜的弟弟汤姆就深受其害。有一天,他刚拿到一个季度的工资,可不到晚上就输了个精光。结果怎么样呢?从那以后,他开始欺骗他主人,最终毁掉了自己。如果所有的仆人都不浪费时间打牌,而是去寻找一些其他的娱乐,如读读好书、写写东西、做做算术等,这岂不要好得多吗?我就是靠这样做,现在才能胜任经理这个位置的,因为我从来没有专门学过写作。  我记得尼克以前老说:“主人在客厅里打牌,仆人干吗不放开手在厨房里打?”但尼克却没想到,他的主人本来就有钱,而且玩得很小,他输点儿钱不会诱使他用不诚实的方法去扳回;而且,乡绅随时都有时间读书写字,而我们只有这么一点儿闲暇时间,如果我们不利用这些时间提高自己,我们不会有别的机会;对主人无关紧要的事,却可能毁掉我们。即使我的主人是个赌博行家,我也没道理非如此不可。一个仆人该做规矩的事,任他的主人去做他想做的事。如果一个主人在饭桌上发誓、醉酒、说下流话,或说亵渎上帝和信仰的话,他将来必须向上帝交账,很倒霉的账。但他的坏榜样不能作为我们犯罪的借口,尽管这会加重他的罪。不管我们的主人在不在乎他们的灵魂,我们必须看顾好我们自
己的。  再回头来说我自己的故事吧。我很羞愧,因为在我做仆人的早期,为了找借口或掩盖自己的过错,我曾不止一次犯了骇人听闻、令人可憎的撒谎罪。让我高兴的是,经过以下那件事,我改掉了这个毛病。一天,主人吩咐我去给一个病人送一瓶酒,他是我主人教区的成员。我不小心摔碎了瓶子,当然,酒就没有了。怎么办呢?我是去向主人坦白,承认我的粗心大意,还是撒个谎掩盖过去?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撒个谎。于是我编了一个故事,说“那个可怜的人对主人怎么感激涕零,对他怎么千恩万谢,还说自己好多了,他老婆也说这酒简直救了他的命。”这样准备好了后,我便往回走,路上我碰到了一个小商贩,我花一便士买了一本小书,里面有一个故事,讲到一个在德威兹的女人,就在撒谎时被当场击打而死。肯定是上帝派这个小商贩到我这儿来让我悬崖勒马,使我不致犯撒谎的罪。“如果这个女人因撒谎而被击打而死,”我对自己说道,“我难道就不会吗?”因此,我直接回到家,如实承认我的粗心大意以及不幸后果。幸亏我这样做了,因为那个我妄图为他编造感恩戴德的话骗我主人的病人已经死了,后来我得知,是在瓶子摔碎之前就死了。  因此,从这件事后我开始明白,而且现在我深信不疑,不光
是撒谎的罪,仆人在犯任何错之后立即承认,这要比靠撒谎去掩盖对他们有益得多,也能给他们更长久的安慰。当一个仆人撒了一个谎,他总处于被揭穿的危险当中,而且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那他就要声名狼藉了;而当他立刻坦白真相,他可能逃过主人的怒气也未可知,或者就算做最坏的打算,也会很快过去,过错本身会渐渐被人遗忘。  我在牧师家里一干就是七年,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一天,我主人把我叫到他的书房,跟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他说:“查尔斯,你已跟了我有相当长的时间了,我注意到你做事非常正派、节制、勤奋,这令我很高兴。你有的那几个小毛病,即使以后还会犯,毫无疑问上帝会用他的恩典医治你。你现在已能胜任比我所能提供的更好的位置了,也能够得到超过我权限所能发放的工资。所以我要把你引荐给我在伦敦的一个朋友,如果你同意,一个月后就出发。  “但我又想到,把你打发到一个如此充满诱惑的地方,却不给你一些小建议,这是一个大罪。所以,听着,亲爱的查尔斯,我所要说的话都是为你好。首先,要敬畏上帝,这样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惧怕人;做任何事总要行在上帝面前;不要不祷告就上床或起床;总要为你主人着想,正如你在想换一个地方时希望你的主人能
为你着想一样;努力交一个敬虔的朋友,但要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坏伙伴;小心不要与女仆打得太火热,这种非法的事能毁掉你的身体和灵魂;要像远离魔鬼一样远离酒馆,因为你进去一次,就再也出不来了;看紧你的钱,你的钱也会看紧你。  “查尔斯,这里有一本《圣经》给你。你越读就会越喜爱;你越喜爱,就会变得越好,越快乐。我在第一页上面写了一些读经指南。愿上帝祝福你,我要跑的路已临近终点,在我就要跑尽我的人生路时,愿我们在天上见面。”  我主人的良善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我确实很高兴能去伦敦这样的好地方;虽然同时,我又舍不得离开对我这么好的一家人,他们无怨无悔地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我不想描述我与母亲惜别时的情形。我母亲庄严而慈爱地劝告我要敬虔,要正直,并在祷告中把我交托给上帝,其情形肯定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她最后的几句话使我永生难忘:“亲爱的孩子,”她说,“我知道你深爱我,你不会在任何事情上给我不必要的伤害。记住,你无论什么时候做一件错事,都是在我心上扎一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泪光,然后静静地举起双手向上帝祷告,然后转过身回屋里去了。  我的读者,现在你看到,我已在那个危险
的大城市伦敦伺候着一个很有钱的主人,除我之外,他还有十二个仆人。如果乡下人都和我一样了解伦敦,他们在决定舍弃乡下的安全和平静,而选择大城市的危险和诱惑时,就会非常小心了。我认识许多年轻人,他们在本地本来生活得安安分分、快快乐乐的,却跑到伦敦来指望挣大钱,结果他们在那里却丧失了诚信、内心的平安、健康、人品和灵魂。尤其是工匠们,他们很喜欢到大城市去,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劳动在大城市比在自己村里有更好的收益。可他们也不想想,在大城市,他们在一条肮脏、狭窄、乌烟瘴气的小街上,在五六家人合住的房子里租一间脏房间,所花费的租金和在乡下租一所带花园的农舍相差无几。他们也不考虑在城市的开销有多大,还常常受到坏女人、坏伙伴,及满街的酒馆的诱惑。总而言之,我坚信你在农村劳动一天挣一先令比在城市挣两先令要强。  刚到的时候,我发现头三四天里一切都很称心如意:充足的供应、充足的饮料、轻松的工作,还有一间宽敞明亮的仆人专用大厅。但不久,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经历了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巨大诱惑。因为我一直这样的教导,节制、勤奋、敬虔是美德,所以我从来不发誓,从不醉酒,从不赌博,有时间就去做礼拜,每天早晚祷告,如
果其他时间不行,至少在礼拜天,我可以读一点儿我老主人送给我的《圣经》。但在这里我却发现,这成了我最大的罪过。他们一发现我是这种人,都使尽浑身解数比赛看谁最能取笑我。一个人称我为布道家;另一个称我为死板的教徒;第三个人称我为假道学;第四个人称我为唠里唠叨的伪君子。如果我到其他先生家去,也会碰到同样的遭遇;我已经名声在外,成了家喻户晓的笑柄。  总之, 在这三个月里,我的生活不断处在焦虑苦恼状态;以至于后来,愿上帝赦免我这个想法,我差一点儿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为了避免眼前的不安而几乎失丧永久的灵魂。但一个礼拜天的早晨,我正好听到我们教区牧师的一堂讲道,虽然我周围仍是这样的情形,却使我感到出人意料的巨大释放。讲道中读的经文是这样说的:“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马太福音五章十一至十二节)这个敬虔人的这篇杰出布道正符合我的环境和心情,好像是专门为我讲的。上帝喜悦我运用我听进去又明白了的道理,我不但决心以后要顽强地忍受其他仆人的冷嘲热讽,即使那些我原来认为是最大灾难的捉弄,我也不再为之感到难过了。  因此,从这时候
起,我的不安状态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我热忱地将我的心得推荐给所有其他乐于养成良好习惯的仆人们,使他们不致于因其他仆人的捉弄取笑而感到难过。在短短的时间里,所有对我的逼迫都结束了。  有一天,车夫对厨子说:“查尔斯信教信得确有点儿太虔诚了,但我不觉得他很糟糕。如果我们都能像他这样,可能对我们更有好处呢。据我观察,他很谦逊,很友善,比我们这里的其他人更值得结交。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他了。”这番话恰巧被我无意中听到,使我感到无比欣慰。不久我又发现,所有的仆人对我的态度都改变了,原来车夫已把他的话在大厅跟大家都说了。我为了赢得他们的善意确实已尽了一切努力。我对每一个人都尽量客气,能帮他们就帮他们。如果有要做的事情,而别人都不去做,我会马上去做的,连想都不想这是不是我的职责。如果有人心里跟我过不去,我一般都会忍气吞声,使他消气。如果大厅里发生了口角,或倒霉的事,或做错了什么事,我总是守口如瓶,绝不会向主人打小报告,除非我看到有人中伤他,那就是我的职责了。总之,按照这样的准则做事,我发现我的处境很安适,也很有人缘。我主人非常信赖我,对我很好;其他仆人对我也是又友好又尊敬。  过了大约两年,负责采购的仆人
因为醉酒被主人开除了,他这是自食其果。我主人跟我说,他相信我是个诚实谨慎的人,又知道我会写字记账,他以后就叫我负责采购工作。于是我天天去市场,我现在手里经常揣着主人大笔的钱,我真心地向上帝祷告,求他保守我抵制住我所面对的诱惑。  我受到的第一次引诱是我购买十先令水果的那次。我买完后,正要出商店门,店主居然悄悄塞给我一先令。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我肯定不认识他,他如此慷慨令我受宠若惊。但幸好我头脑还清醒,问他是不是开高了水果的价钱才给我这个。“啊,年轻人,”他说,“这是个实在问题,我也给你一个实在的回答。事实上,据我们所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指望从买东西的商家得一些好处,所以我们不得不为维护自己而向你们主人开高一点儿的价格。”“这么说,”我说,“你给我们的钱最终还是出自我们主人的口袋?”“的确是。”“那,”我说,“我就得还你这一先令,只向我主人报九先令的价格。”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我也总是这样做,因为我认为,上述男仆们的做法,当然了,希望不是很普遍,从良心上来讲,与偷主人桌子上的钱没什么两样。  一个星期一的早晨,当我与主人结完上星期的账后,我发现他少算了二十先令。我一发现,当时就对
自己说:现在你有机会让二十先令进自己腰包了,没有危险,也不会被发现。但上帝阻止我这样做,因为这会使我失去内心的平安,毁掉我的灵魂。于是我当场向主人指出这个错误。“查尔斯,”他说,“你说得对,错误很明显。我承认,我是故意这样做来试试你诚实不诚实。不久你就会发现,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虽然我觉得主人设这样的圈套来试验仆人诚实与否有点儿不公平,但凭经验我知道,他们有时会这样做,我们必须加倍小心。不诚实从来就靠不住,我已经见过好几次这样的惊人事件,尽管他们周密策划得天衣无缝。  一天,我正要去市场,我遇见了罗伯特爵士家的男管家。他告诉我,他已观察到了我的诚实和勤奋,他现在有幸能在他的权限之内,给我在他主人家弄一个职位,年薪能涨到两个金币。我谢过他,并告诉他第二天晚上给他回话。而同时,我去咨询了一位我所信赖的敬虔朋友,我一遇到问题总是去找他,我问他对这个问题怎么看。经过深思熟虑,他说:“查尔斯,不要去。一旦你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就要死死抓牢。‘转动的门不着青苔’。你在一个地方服务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受到你主人和所有其他人的尊敬。一个好家庭会把他们家的老仆人当自己人对待,不会像对外人一样把他两手
空空地打发走。而那些不断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的仆人,在沮丧的时候不会有朋友,老年时也很少得到供养。”我很高兴听从了他的好建议。否则的话,我恐怕就要当一辈子小男仆了。  在结束我自己的故事之前,我想插一段我可怜的弟弟汤姆的可悲命运,请读者耐心听。唉,可怜的汤姆曾经是厨房里最受欢迎的人,因为他歌唱得最棒,故事讲得最有趣,打牌时掏钱比城里任何仆人先生更爽快。而且他讲起话来也像个绅士,很受女士们的青睐,经常开怀畅饮,仆人们都说,他是世界上最随和的人。但这一切优点并没有保护我可怜的弟弟免遭那最可怕的沮丧和毁灭。一天早晨约十点钟,他愁眉苦脸地来到我这里,平常这是很少见的。他告诉我,他被开除了,现在没有钱,还欠了一大堆债,又没一个真正的朋友;更糟糕的是,他正为他的病而苦恼。  汤姆的病情越来越重,最后他死了。就在那天早上,当我坐在他的床前,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是我们亲爱的母亲。她跋涉一百三十英里,中间除偶尔搭几次车外,几乎步行赶来安慰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看见他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苍白的脸,她当场晕倒了。苏醒过来后,她大哭了一场,内心的痛苦借着眼泪减轻了一些,然后她对儿子说:“亲爱的汤姆,我是来照
顾你的,我会尽力使你好起来。”“哎呀,妈妈,”他回答道,将自己冰冷僵硬的手放在她手里,“已经太晚了。我只能活几个小时了。我因为不听你的劝告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赌博、酗酒、坏朋友、坏女人把我给全毁了。哦,我的灵魂将会成什么样子?如果我能够再活一次……”说到这儿,他浑身一阵抽搐。虽然以后的几个小时他还有气息,但什么话也没说。当天晚上,他死在了母亲的怀里。  匆匆讲了一下我弟弟的可悲故事,我也该赶紧说完我自己的了。大概就在罗伯特爵士家向我提供职位一年以后,我的主人说,考虑到我如此忠心耿耿,他想让我做管家。我发现他确实在任何场合对我都非常友善,所以我得异常谨慎,免得骄傲自大,或无礼放肆起来。某些仆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不免会自以为是。我在这个职位上开开心心地干了六年以后,我们举家搬迁到了乡下。我认识了一个住在大庄园附近的农家女,她信仰虔诚,做事勤劳,热情大方,我想娶她为妻。她从不爱穿戴打扮,绝不像那些蹦蹦跳跳、打情骂俏的浪荡女孩,经常出入于各种仪式、狂欢或舞会,把男人弄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她是一个安分守己、朴素大方的女孩子。要不然,别的男孩恐怕早把她给抢走了。  由于我从来没有乱花过钱,除了
给父母寄的钱我存,在主人那里的钱,本金加利息一年年增多,已达到两百英镑。这个女孩叫范妮,范妮的父亲答应再给她一百英镑,我便考虑用这笔钱置一个小农庄,使我们能舒舒服服、体体面面地生活。我把我的想法跟主人说了。  “查尔斯,”他说,“虽然我很不情愿让这么好的一个仆人离开,但为着你这么多年忠心的服务,我这样做也算表示感激。任何于你有益的事我都会同意。但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完全分开。我目前需要一个经理,如果你同意,你可以担任那个职位,仍拿现在的工资。另外,我还以很优惠的租金给你一个小农庄,其中出产的大部分归你自己。你岳父是个很有经验的农夫,他会协助你。”  我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么善意慷慨的馈赠。现在,范妮和我在公园大门附近的农庄里一起欢喜快乐、丰衣足食地住了六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弟弟妹妹都成了家,母亲现已年迈,与我们住在一起。由于她的榜样和劝勉,我发现信仰意识在我心里一天天深入。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经历,我的确深信,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使我们真正快乐,唯有信仰。  我谨将这篇我在去年严冬许多漫漫长夜一点一点写出来的短文献给所有做仆人的。我希望他们不要为我的良苦用心而生气,要知道这都是为他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