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经原则
神学可以有许多层次,很难发展出适合所有可能性的标准。最低的层次,所有基督徒都会作,就是在聆听讲道,或思考自己的信仰时,要作神学判断。接着,是在我们教导主日学或查经时,会遇到相关教义。牧师在传讲一系列有关教义的讲章时,需要进行较专业的研究。再上面一个层次,是按牧的论文,或神学生要交的专题作业。最上面,是神学论文的写作;不过,这里又分几个层次。只预备写一本系统神学书,所进行的研究比较少,而若要就一个题目作专论,如圣经的人论,就要多下工夫。最后则是博士论文,或一个偏狭题目的巨著,如,圣徒的坚忍或赎罪。每一个层次都会愈来愈深入,在以下所提的不同阶段中,探究的范围愈来愈广。我所能作的,只是提供指南和一般性的建议,如何来因应各种不同的关注。
此外,还有两种神学研究的作法,可以互相建立。基本的方法是思考某一项教义,透过圣经和教义历史来追溯其根源,然后试着为现代人作出准确的公式。这种研究是最常用的方式。系统法则检视并重塑一个模式,将几种教义以整全的方式整合起来,如圣灵论(不单包括圣灵的教义,也包括属灵的恩赐,以及灵恩的争论)。以下的原则,是从一种迈向另一种。
1.刻意重塑我们的先入为主观。如果我们希望诚实地重新检视问题,在还没有进行研究之前,就必须谨慎地定义自己和我们所属传统对该教义的立场。这可以在三个层次中进行--个人、教会,与宗派,因为可能每一个层次都略有差异。除非先将这些放到台面上来,否则它们会主导研究,制造扭曲;因为我们很自然会希望,所找到的证据能巩固我们的假定,而不是向它发出挑战。将这些放在圣经资料跟前,能使我们避免从正面来用先入为主观,以它来研究证据,而可以从负面来用,让证据先来判断我们的结论。
2.以归纳方式收集所有相关经文。我们必须运用所有的工具,将每一个论到这教义的经文,都放在一起。这不能只靠经文汇编;还必须检验讨论这问题的经卷,看他们用到哪些经文。要特别留意与我们传统的偏好有所抵触的经文(如:针对神保守的经文,或论坚忍之必要的经文)。一个传统常只处理支持它立场的经文,而根据所偏好的证明经文,将其他的看法打发过去。支持双方立场的经文都应该并列,这样,最后得到的公式才能平衡。
3.按上下文解析所有经文。这是几个步骤中最难的一步,因为每一段主要经文,本身就可以作一份论文,难怪我们这一代很少有几本系统神学,能对相关经文提供充分的研究。事实上,这样的研究由于对时间和空间的需求很大,只能针对某一个大题目来作。不过,牧师却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作讲章的核心。这个步骤最重要的成分,不单是「解析」而已,更是要「按上下文」来作解析,因为当圣经的话语被人工化地并列在一起,就会忽略上下文,结果,这些经文变成独立自主,再互相解释,但却不再是作者原初的用意,或要强调的神学重点。这便导致另一种形式的「不合法的总体转移」。神学家应当先检视,一段经文在上下文中是在谈整个问题的哪一方面,然后才将所有的经文放在一起,看浮现的广面神学真理为何。惟有如此,圣经资料才可以整合起来,成为一个整体,作出恰当的决定。
4.将经文整合成圣经神学。如前一章所言,神学家组织经文的依据,是救赎历史(圣经中教义在历史里的发展)和以色列与教会对教义的信念(非历史性的一面)。其实,这等于是初期教会的「系统神学」,不过它需要经过处境化或重塑之工,才能向当代教会和它所关注之事发言。这样,它便提供了现代神学的主要内容,告诉我们,「该教义过去(对圣经作者)的意义」,由此建立一道桥梁,来到「该教义现在(对我们)的意义」。它也提供了重要的掌控,防止任何传统的独霸,因为它揭示出初期教会的信仰模型,而非教义历史的模型。
5.在教会历史里面追踪教义处境化的过程。教义历史内模式的改变,代表这个问题在教会各个不同时期和状况中的发展和重述。仔细思想教会如何重新塑成这些教义,以配合不断变化的需要,必可以找到负面(异端)与正面(信条和信仰告白)的例子,作为我们这时代处境化的参考。大部分问题,过去的神学巨人都已经讨论过,在历史的框架中仔细思考他们的作品,对我们的任务极有帮助。此外,我们还需要研究我们自己传统的发展,看出它在教义历史中的地位,以及导致它发展的社会与文化因素为何。这会让我们在检视自己的传统对系统神学之贡献与效用时,保持谦卑的态度,也能帮助我们超越自己的传统,按照圣经来为今日重塑教义。
6.研究该教义对抗的模式。如上所言,隐喻和模式乃是「描述实体」,而不是提供圣经真理准确的复制品。在决定神学模式的外观时,传统、团体和经验的影响,甚至会超过圣经。解决的办法是对资料采批判性实在主义来研究,亦即,让对抗的学派不断逼我们来反省自己的方法。我们首先必须仔细衡量对手的立场,从其中学习,然后才能完成该教义的重新定义。要作到平衡的声明,必须让其他系统指出我们模式中的弱点,然后再回到圣经资料中来作修订。不要以为某个系统已经开启了所有的真理。每一种系统都能够再加强,而事实上,每一个问题都不断有新书在讨论,这显示,改进总是受欢迎的。今天的巨著,明天看来在某方面总有失败。时间会揭露出逻辑的缺失和矛盾,因此,后来会有人著书澄清和纠正。最能发掘并挖出这些问题的办法,是让我们的对手来指教我们,指出我们对经文偏颇的解释,和不充分的论证。结果必将产生更坚强、更平衡的模式。
7.将传统模式重写公式或重新处境化,以适应现代文化。教义的内容(视其依据圣经教导的程度而定)不变,可是它的表达法,或重述法可以改变,因为一个文化的思想方式会改变。所以,某个系统神学或教义,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文化中,表达方式均可能不同。我认为,现在已经到了新神学大师重新变动系统神学的时候,因为贺智(C.Hodge)和华菲德(B.B.Warfield)背后的新柏拉图式和亚里斯多德式思想,已经不再是这个时代的现况了。将圣经论、神论、基督论、直到末世论(它排在最后,因为是有关「最后之事」的教义),作呆板的划分,这种作法对现代人不再像对从前那样有效。
这并不是说,上一世纪的方法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我们这辈都受过那种方法的教导,也觉得它很够用,而所有沿用它来教学的教授,也都相当成功。可是其中仍有严重的缺点。最大的问题是:末能显明教义之间的互相倚赖;例如,必须要先有末世论(不单是「最后之事」,也说明神的国现今便在地上),才能了解基督论(耶稣开创了神的国)。
我不知道这种新神学会采取怎样的模式,可是我相信,它的重点是重组传统教义,并加以重述。内容不会改变(除非对经文的解释在逻辑上有弱点,而「不符合圣经」),可是形式会变;我也相信,对抗的系统之间会更加平衡;亦即,彼此会靠得更近一些。这种尝试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故事神学」的走向,对神学采用故事的角度,是跟随福音书的模式而来,以神学的实用成分为中心,而不以抽象的推理为重。我们反对利用故事神学来否定、取代圣经中命题式真理的人,但是法克利(Gabriel Fackre)的《基督教的故事》(Christian Story l984,1987)却是极佳的例外。他想以「团体故事」为重的作法,来补足其他的方法;他对故事的定义为:「神作为的伟大故事,由早期的核心福音产生,而基督徒团体对它有各种不同的表达方式」(1987:185)。他在未来的著作中会如何发展这个看法,我们很想知道。
8.在为个别教义重写公式之后,再开始整合,来重塑整个系统的模式。最后一步是重新定义整个系统。前几步是处理个别的问题,如,神的主权与人的自由意志、神的拣选与信心的抉择、神的保守与人的坚忍等。当神学家完成了重述之后,就可以检视更大的模式(个别教义是其中的一部分),并且重新架构模式,好像图14.2所表达的。我们必须首先研究并图解传统的各种模式(以及过去学者所建议的修正),然后建立我们自己的改进模式,以符合先前所得的结论。最后一步,是测试模式,就是将它与对抗的模式比较,并不时查究,一看它是否比其他模式更符合圣经的资料(请参本书第415-418页所列的标准),和从教义历史所学到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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