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经原则
由以上的资料看来,我们解释先知文学的时候,怎样才能在正确的螺旋轨道上运行,从经文转到现今的处境?凯瑟提供了很有意思的见解,他谈到四种预言讲道的不当途径:
(1)将预言类型化,即用现今的情况来掌控经文,而非用经文掌控。解放神学最容易看出这种状况,斥责社会不公的经文,被拿来支持现代革命运动。
(2)将预言动作化的讲道,把一个故事中的个人与片断取出来,作为向现代事件说话的象征。这样作同样忽略了经文实际的意义,把现代的框架套在经文的表面文字上。例如,列王记上第二十一章,亚哈和拿伯之葡萄园的故事,成为「小人物」和大机构或国家对立的例子。
(3)将预言格言化的讲道,是从一整段中(如王上二十一)取出一两句,当作格言来用,架构一篇信息。例如,第7节(「我[耶洗别]必将葡萄园给你」)成为妇女解放讲章的跳板,至于她在故事中乃是恶人,不是英雌,则全然不顾。
(4)将预言当作比喻来讲,即,仿效预言的故事,有深入的了解。当然,随手拈来的类比很多,如大公司强迫百姓迁居的情形等等,可是这又忽略了预言的成分,并且没有真正解析经文。
我还要加上第五种错误的讲道,即今日所谓的预言传道人「新闻式」的作法。这一派人假定预言不是针对古代的状况,而是对现代人说的。希奇的是,这个「现代」常是一九四八年之后(以色列立国之后)的美国(进一步讨论参本书第十章「象征的解释」部分)。这些传道人忽略了一项事实:神所用的象征和经文,都是对以色列而说;现代人必须先按古代处境来了解,然后才能将它们应用到今日。我们下面将看到,现代诠释者必须将弥赛亚预言和暂时性预言(针对古代以色列当时的历史情境)区分出来。「新闻式」的传道人却将预言从上下文中取出来,扭转一下,配合现代的情况。这样作很危险,因为极容易成为主观的「曲解」(将意义读入经文),在经文中为所欲为。我们必须采用良好的解经原则,来解开经文,让现代基督徒重新听见神话语中的预言。
以下七个步骤很有帮助:
1.定出每一则预言。费依和司陶特指出,我们必须学会「思想神谕」,因为先知书中许多部分都是预言的收集,每一则所讲论的状况都不同,可是其中并没有分段来显明这一点(1981:158-59)。读者不容易确定每一则预言的起始与终结,一连串的预言是否都是向同一群人、同一种状况说的,无人有把握。所以,学生一定需要帮助,而良好的注释书会是最有用的辅佐。我们不希望把一连串的神谕都放在一起,而误用其中某个预言的情境来解释另一则预言。如果书中说明了当时的背景,如耶利米书或以赛亚书,学生就会得到很大的帮助。但若书中没有说明,预言又都堆在一起,这项任务就难得多了。以赛亚书第四十二至五十三章的仆人之歌,位于一系列诗歌(赛四十-六十六)的大背景中,但却没有历史情况可供参照。诠释者必须注意到,每首诗都是一个单位,不可仓促将他们都放在一大段中(如,四十-五十五,五十六-六十六)。
2.判断神喻的类别。如前面所言,每一种次文体都有自己的语言规则,所以每一则神谕的文学类别都要先区分出来,才能加以解释。注意到一则神谕是「诉讼」或「智慧文学」,不单让人感到有兴趣,更使读者能按照所用的类别,找出其中特殊的模式,或某个重点。这对讲章也很有价值。如果传道人注意到「诉讼」神谕或「争论式」讲论,就可以找既能凸显经文之重点,又能使它更有力,对会众更有意义的例子,来作说明。
3.研究历史性和预言性的平衡。兰姆(B.Ramm)注意到有关经文本质的三个问题(1970:250):它是预言还是教导?(例如,亚一l-6是教导,而7-21是预言);它是有条件的或无条件的?它已经应验,还是尚未应验?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要十分谨慎,因为预言的性质令人费解。第一世纪的犹太人以为,以赛亚书第五十三章已经应验在全国的受苦上,不明白它具弥赛亚性。今天我们也是从有限的角度来看预言,很容易会误解应许的重点。这需要对经文作细节的文法-历史分析。我们必须仔细探索其背景,不单从字的表面看,也要从更大的事件状况来看,然后才能作决定。今天许多人太快跳进未来式的解释,其实有些经文更多是在向作者当日的时代说话。
4.判断当按字面解释,或视为象征。有些人主张应当按「字面」解释预言,另有些人则采取「象征」立场,要看他们是属于时代派还是无千禧年派;这两派争辩不休。我将在下一章中探讨圣经对象征的用法,不过这里也要提一下。对这个问题有三种可能的处理办法。完全字面法认为,每一个象征都是指特定的个人及特定的时间。然而,没有一个人是采用绝对字面法,相信会有恐怖的怪马,带着各色的胸甲,头像狮子,胸前像龙火(启九17)。许多人挑某些地方作字面的解释,但却常缺乏依据。例如,最近「遥远的雷声」系列影片,描述大灾难时期,那「兽」(启十三)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士,穿着三件式西装,而蝗虫(启九)则是真蝗虫,只不过像飞机那样大!
第二,象征式的解法,是要发掘象征背后的概念,那是永恒的真理,不受时间或个人因素的影响。很少人完全采用灵意的解法,就是将所有预言经文内所指示的事物全然挪去,认为它们只讲到属灵的真理,而不是讲事件。例如,甚至那些将马可福音十三章24节(人子要来)解释为耶路撒冷被毁[如法兰士(R.T.France)],而不是主再来的人,也认为这个预言背后是指一件事。惟有委身于存在思想的人,才在这类经文背后只看到属灵的意思。
第三种方式是寻找「同等的用语」,就是注意到类似的状况,但是拒绝将字面或象征的意思过多地放入经文中。例如,在研读旧约弥赛亚经文时,这是最好的办法。这些经文并非纯粹是象征,因为他们的确指向要来的事件。它们也不能完全按字面看,因为其中不单有直接的弥赛亚预言,也包含历史的相应成分。例如三十块银钱的预言(如太二十七9-10中的耶三十二6-9[亚十一12-13]),是类比而非字面的预言。这种方法注意到所预测的未来事件,例如,在启示录九章的蝗虫之灾,不过却不尝试将过多细节读入经文中(如:胸甲=坦克车)。
5.仔细分析有关基督的重点。许多人(Vischer,Geisler)认为旧约主要是以基督为中心。当然,从某个角度而言,所有的正典都是指向基督(加三19);不过它们也向当时的人说话;而过度热心的基督徒传道人常否定了预言(以及其他旧约文学)真正的正典意义,单单从基督的观点来解读,不去看其历史的一面。我在本书中再三强调「作者的原意」才是中心,就是神感动作者要陈明的重点。如果将这一点应用在预言上,就是意味诠释者必须探索经文原来的重点为何。
有些经文直接讲到弥赛亚(弥五2说他生在伯利恒;玛四5说以利亚是先锋),但有些是类比(太二15引用何十一11,讲到呼召耶稣「离开埃及」;太二17-18引用耶三十一15,讲到无辜之人被杀)。另外有些预言不具弥赛亚性,而是在当时就应验。费依和司陶特提到以赛亚书四十九章23节(列王将「脸伏地,向你下拜」),有些人解释为这是预言,论到马太福音第二章的博士(1981:163-64)。但是,按上下文来看,这里乃是指以色列从巴比伦被掳之后的回归,这段话的用意和类型,都要求将它解释为:列国要向雅巍和他的百姓致敬。
虽然我们必须承认,圣经整体是以基督为重点,但是在解释个别经文时,我们只能按经文所允许的范围,来这样解释。我们不应当将经文范围之外的事读进它里面。非基督论的经文,也属于经文更宽的重点,它们本身虽不是以基督为中心,却也预备了基督的来临。
6.不要将你的神学系统强加在经文之上。本书再三强调,我们的神学体系很重要,也是释经工具箱中的重要成员。若没有基本的思想体系,读者便不能明白任何一段经文,更何况是费解的预言信息。但是同时,一个系统会变得僵化,使诠释者将经文推到一个方向,是经文本身不想去的;结果会严重拦阻真理的追寻。在预言和启示文学上,时代主义倾向于字面解释,而非时代主义则多强调象征式解法。对一段经文的解释,可能很主观,而没有立在解经的基础上。这时对话很重要。在研究经文的背景和意义时,这两种学派的作品都应当拿来看。这会勉强我们采取更平衡的方法,让经文本身提出优先顺序,引导我们对它有正确的了解。
7.在现代教会中寻找类似的状况。旧约预言是向一个早已消逝的文化说话,因此不少人假定,今天它不再向我们说话。实情却大大相反。凯瑟提出历代志下七章14节,那里说:「这称为我名下的子民,若是自卑、祷告、寻求我的面、转离他们的恶行,我必从天上垂听,赦免他们的罪,医治这地」(1981:194-95)。「称为我名下的」一语,应当包括了信主的外邦人,因此这则应许适用于今日的教会中。事实上,若仔细阅读这则预言的特色,会发现其中的题目都与我们的时代相关。住在神新约中的必要性、审判的警告,和拯救的应许,都向现代的基督徒说话,正像当年这些话向以色列人发出的号音一样。对社会不公义、不道德的谴责,今天的需要也像当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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