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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受得了火刑?

在班扬的马背后 by (英)阿格妮丝·博蒙

  我怎么受得了火刑?
  “哥哥,”我说,“尽管我可能失去父亲留给我的一切,我也要让验尸官到这里来。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福瑞里先生和所有的人就会认为我真的有罪!”我虽然口里这样说,却似乎看见自己正处在生死关头,因为我不知道上帝会任由福瑞里先生和魔鬼嚣张到什么地步。我还认识到,如果我冤死, 还会连累另一个人,一想到这些我就难过。福瑞里先生会跟人说,我想谋杀父亲,班扬先生便在和我一起骑马去甘林改的路上给我出点子,建议我给父亲的食物里下毒。他说,我们一起预谋,然后一拍即合。不对,我记得他还说,是班扬先生给我的毒药。但是主知道,事情完全不是这样,我和班扬先生绝没犯这样的恶,没想过,没说过,更没做过。虽然如此,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已是四面楚歌。属血气的想法又冒了出来。“说不定上帝让仇敌得胜并取我的性命呢?”我思忖着,“我怎么受得了火刑呢?”想到这儿,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赞美上帝,我在思想、言语、行为上都没有犯罪。但一想到烈火熊熊,我仍不禁周身筛糠。但有时,我又想起父亲去世前经常出现在我脑中的一节经文:“你从火中经过,我必与你同在;你淌过江河,水必不漫过你。”于是我这样想道:“主啊,你知道我是无辜的。所以如果你真要让他们取走我的性命,求你与我同在。在这所有的试炼中,你都与我同在;如今在这最艰难的时刻,你一定不要离开我!”我靠着前几次上帝在试炼中恩待我的经历跟上帝缠着,使我能够相信,即使我真的被绑在火刑柱上,上帝也会给我他的同在。于是我放胆地把自己完全交给上帝,或生或死完全由他安排。可是不管我的下场如何,上帝的名都因我受了亏损,我的心还是不得安宁;因为无论陪审团说什么,无疑还是有很多人确信我有罪。但最后我终于明白,我得把这件事完全交托给上帝,因为众人的心都在他手里。
  验尸官要到下午才到。当天上午,一些朋友从甘林改过来看我,和我一起祷告,求上帝为我,为自己的荣耀向我显出他的仁慈。他们祷告完之后,我一个人退到一个角落,因为我很想单独跟上帝在一起,我发现这样做通常对我帮助极大。我特别求上帝那一天与我同在,这样我就不至于在他们面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看得出,我这副德性被带到他们面前,被人控告谋杀亲生父亲,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尽管我知道自己无辜,如果没有上帝的同在,我还是会羞愧致死。“如果他们见我神情沮丧,”我想,“他们会认为我真的有罪。”所以我乞求主使我能向山举目,让我有力量胜过对人的惧怕、魔鬼和死亡;求他给我信心和勇气,使我凛然面对控告我的人。这样,他们见我昂首站立的样子,也会相信我的无辜。
  我正恳切地向上帝祈祷,又一节经文进入脑中:“义人必坚定他的道路,两手清洁的必越来越强壮。” 我对上帝说:“主啊,你知道我在这件事上是手洁心清的。”这节经文对我目前的状况是再适合不过了,但在主话语的点点滴滴中我经历了主自己的良善。太阳落山了。
  这时候有话传过来,说陪审团已到了哥哥家。待他们拴好马,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一路走到我们家来看尸体。陪审团穿过堂屋走进停放父亲尸体的房间时,我和一些邻居正坐在火旁。其中几个人走到我面前,两眼泪汪汪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求上帝给你安慰,你是无罪的,跟我们一样。”我把这真看成上帝对我的怜悯,因为我看见他们都相信了我的无辜。
  验尸官看过父亲的尸体后,他走过来烤火。他两眼紧盯着我说:
  “你是这个死者的女儿吗?”
  “是的,先生。”我说。
  “你就是在他死的时候,单独跟他在房间里的人吗?”
  “是,就是我。”
  然后他摇了摇头,令我觉得他对我产生了不好的看法。
  过后,他们又一起到哥哥家去了,待他们吃完饭坐定,哥哥派人把我叫了过去。我一边走一边仰望上帝与我同行,心里又响起了一句话:“你必不致羞愧而返。”还没进门,我的灵在我里面踊跃不停,超乎我的所求所想,真的,就像“雅歌”中所说:“我的心将我安置在我尊长的车中。”
  我一到那里,他们便派人去叫福瑞里先生,但他没来。哥哥又派人去叫他,最后他还是来了,讯问开始。
  验尸官叫过证人,即父亲弥留之际在场的哥哥的几个家人,他们都宣了誓。福瑞里先生也和他们一样发誓“讲实话,只讲实话。”我记得,是我哥哥的家人先接受讯问。他们一一回答了验尸官提的问题,就是我父亲咽气之前他们是否在场,他们都回答说“是”;又问他们到达之后父亲还活了多久,听见他说了什么,对他们的讯问很快结束了。然后,他把福瑞里先生叫了进来。
  “过来,”他说,“是你让我们一起到这里来的。我们想听听你对这件女儿谋杀父亲的事有什么说的,你是根据什么控告她的?”
  福瑞里先生作了一篇不着边际的开场白,把大家都说糊涂了。他讲到我和父亲之间的争吵,我怎么被关在门外,父亲让我回家后才两天,他怎么就死了。
  我和众人一起站在堂屋中,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安慰,我已经从对人和对魔鬼的惧怕中走出来了。
  “你说的这一切与本案无关!”验尸官说,“你能否提供对这个女子不利的证词?”
  但福瑞里先生东拉西扯,讲不出什么有关的东西。验尸官对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十分生气,连我也不太记得他乱七八糟回答了些什么。最后,验尸官气得不得了,叫他没别的话说就滚下去。
  验尸官叫过我。“过来,姑娘,”他说,“跟我说说,那天晚上你父亲把你关在门外后,你待在哪儿?”
  其实,到贝德福去接他来的人在骑马回来的路上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先生,”我说道,“我整夜都待在牲口棚里。”
  “你一整夜都独自一人在那里吗?”
  “是的,先生,没别人。”
  他又摇了摇头:“第二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先生,”我说,“我在院子里待到大约九点或十点,想劝父亲让我进去,但他就是不让。”
  验尸官一听见这些,好像挺关心,又问我那一天后来是在哪度过的。
  “先生,我去了我哥哥家。”
  “晚上呢?”
  我告诉他我是在哥哥家睡的,这和哥哥家人的证词一样。
  他又问我,父亲是什么时候让我进家门的。
  我告诉他是在星期日晚上。
  他又问我,当时父亲气色好不好,我进家后与他死之间相隔有多长时间。
  “先生,”我说,“我进家门的时候是星期日晚上,他是星期二晚上去世的。”
  “那天白天他气色还好吗?”
  “很好,先生。他跟我平常见到的一样好,跟平常一样,晚饭也吃了很多。”
  他问我晚饭他吃了什么。
  我如实地告诉了他。
  他问我父亲是怎么发病的,是什么时候。
  “先生,”我说,“他是在睡觉时发病的。他告诉我说他心口疼。时间是将近午夜的时候。我睡在同一个房间,听到他大声叫唤,我便赶紧下床,点上蜡烛跑到他身边。他在床上直直地坐着,心痛得直叫,还说他就要死了。我吓坏了,连衣服都没穿上。后来他说他要起来,我就到外面生了火,扶他坐在火边。我又跑去给他弄了点儿热汤,他喝了一点儿,再喝不下去,好像想吐。我赶紧过去扶住他的头,他晕过去了。我无法离开他去叫人,因为我一离开,他就会跌入火中。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屋里没别人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先生,”我说,“除了上帝,没别人。”
  他又摇摇头。
  “父亲苏醒过来后,他说他要进他的房间。我过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发现他正躺在地上。我尖叫着跑过去,想把他拉起来,但拉不动,我只好离开他,惊慌失措地到哥哥家去叫他。”
  去请验尸官的那个人已经告诉了他,我是怎么把家里的人都吓坏了的。
  “好姑娘,”验尸官说,“我没别的话要问了。”
  他接下来去跟陪审团说话。他们都作出了判断,并作了公决后,他转向福瑞里先生。
  “你就这样坏了这个女子的名声,现在你必须负责为她洗清冤屈,恢复名誉。你夺了她的好名声,可能的话,你还想要她的命。她深更半夜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这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你却还雪上加霜。你就是给她五百英镑也不足以弥补。”
  验尸官转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来吧,姑娘,打起精神来,这个人虽然恶意中伤你,但上帝会看顾你,他会给你预备一好个丈夫。赞美上帝,他救了你。别害怕,他会照顾你。但我得承认,这样的事对于你这么年轻的姑娘实在是太艰难了。
  我想在验尸官和陪审团离开前再跟他们说几句话。“先生,”我说,“如果你们不是全部满意,我愿意你们给父亲验尸。上帝知道我的无辜,我也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担心以后的生活。”
  “不用,”他说,“我们都深信你是无辜的。没必要给你父亲验尸。但是,”他说,“赞美上帝,此人的别有用心在你父亲下葬之前已真相大白。”
  我们的房间里挤满了人,看来他们都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这是人们后来跟我说的。陪审团中的几位先生后来也说,他们永远忘不了我站在他们面前时的那种异常平静的表情。他们说,我一点儿也不像个犯了罪的人。当时我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我心里充满了平安和安慰。陪审团所有成员都很关心我,有人注意到,其中好几位在验尸官问我话时都泪眼汪汪。我实在有理由好好感谢上帝,因为他们都相信了我的无辜。我还听说,在以后的一年里,他们一谈起这事就掉眼泪。
  我们又向四周的亲朋好友发出邀请,请他们星期六晚上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这一下,我以为我的一切麻烦和试验肯定都结束了,我以为福瑞里先生已排解出了他所有的怨恨。但是我错了,他下定决心想再次整倒我,看到自己没法要我的命,他就设法夺走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他把我姐夫叫过去,跟他说,我父亲在遗嘱里是怎么说的;告诉他,他的太太一点儿钱都没分到。他还跟我姐夫说,他能帮他,使他至少能从父亲留给我的遗产中得到一部分。姐夫一听这话非常高兴。
  父亲的遗嘱是他去世前三年立的,由福瑞里先生一手执笔。当时是他让父亲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我。他这样做有他特殊的目的,但后来,当我去参加聚会后,他就开始跟我作对了。我原以为,遗嘱早已修改过来了,但却没有。所以,我要经受的下一个熬炼就是,要么放弃父亲留给我的一部分财产,要么等着他来起诉我。这是一个新麻烦,因为他们已在多方威胁我。福瑞里先生怂恿着:“她该死!别让她把这笔巨额财产独吞了。”要不是我拿出六十英镑让哥哥摆平这件事,他们恐怕立刻就要与我对簿公堂了。
  主在这一切之上还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怜悯,他使我的心除去了对这个人的怨恨。我还能悄悄地为他祷告,切切地求主拯救他的灵魂,并求主赦免他做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
  父亲下葬后大约一个月,又有一条关于我的谣言传开了。在比高斯威,人们沸沸扬扬地传说,我现在已经承认是我毒死了父亲。听见这话,我气坏了。我听说,所有的人都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问:“是真的吗?”别的人则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错不了。”
  “哎,”我想,“如果上帝保守我,我就去赶下一趟集,我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没能把我怎么样。”想到上帝的名遭到玷污,我感到难过。星期三一大早,我准备好了去比高斯威。那天雪霜满地,十分寒冷。但我不去于心难安。主那天早上十分恩待我,在我去集市的路上,一节经文一路在我心里紧跟着我:“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还有那句话:“凡向你发怒的必都抱愧蒙羞。”我到了那里之后,先到爱德沃姐妹家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等集市全然开张,我便毅然而出,到众人当中亮相。我在集市上一出现,许多人都忘了做生意,可以说,几乎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我看见在这边,五六个人凑在一起冲着我指指点点;在那边,另一堆人瞪着我交头接耳。我在集市上到处走着。“哪怕你们再多来一千人,”我想道,“我也能昂首挺胸在你们面前。”那一天我灵里有很好的光景。
  这时,一大堆人围上前来对我说:“哟,看不出,你精神还挺正常。”我看见他们有人哭,有人笑。“哦,”我想,“你们尽管嘲笑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清楚的。”那一节经文说得真好:“他要使你的公义如光发出,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讲的,发生在那几天当中的好事及坏事。希望我现在灵里的光景能不减当年。
  后记
  阿格妮丝的这段非常经历已经落下了帷幕。她曾极度担忧(尽管她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怕不公的判决会定她有罪,使她所敬奉的尊名蒙羞。但她借此学到了一个宝贵的功课,那就是,重要的是我们活在上帝的面前;与其他清教徒一样,我们应超越难免经常出错的人之所谓公正的判断,寻求站到公义者的审判台前。
  我们还想加上几笔,给那些对这位受逼迫的人以后的命运感兴趣的人,如果他们不知道她以后的结局,恐怕会有点儿失望。福瑞里先生,那位卑鄙可耻的家庭律师,仍在不断伺机迫害她。他根本没有按验尸官说的那样给她赔偿,还继续造她的谣。一会儿说她与约翰·班扬结婚了,一会儿又说,那年夏天爱德沃一栋房子起火,是阿格妮丝放的火。
  验尸官对她说:“上帝会为你预备一位好丈夫。”可结局比他说得更好。她与第一位丈夫(我们没有记录他的名字)生活在布伦罕的一所农舍里,直到告别人世,那房子到现在还在;她的第二位丈夫斯多瑞先生是一位有很多财产,又非常严谨的人。他们一直在海给特生活,直到一七二○年十一 月二十八 日她去世,享年六十九岁。她的遗体,按着她生前的遗愿,被送到她的老家希秦市,安葬于当地浸信会教堂的墓地,与她的弟兄姐妹,以及她一生的朋友和牧师约翰·威尔逊先生一起长眠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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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受得了火刑?  “哥哥,”我说,“尽管我可能失去父亲留给我的一切,我也要让验尸官到这里来。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福瑞里先生和所有的人就会认为我真的有罪!”我虽然口里这样说,却似乎看见自己正处在生死关头,因为我不知道上帝会任由福瑞里先生和魔鬼嚣张到什么地步。我还认识到,如果我冤死, 还会连累另一个人,一想到这些我就难过。福瑞里先生会跟人说,我想谋杀父亲,班扬先生便在和我一起骑马去甘林改的路上给我出点子,建议我给父亲的食物里下毒。他说,我们一起预谋,然后一拍即合。不对,我记得他还说,是班扬先生给我的毒药。但是主知道,事情完全不是这样,我和班扬先生绝没犯这样的恶,没想过,没说过,更没做过。虽然如此,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已是四面楚歌。属血气的想法又冒了出来。“说不定上帝让仇敌得胜并取我的性命呢?”我思忖着,“我怎么受得了火刑呢?”想到这儿,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赞美上帝,我在思想、言语、行为上都没有犯罪。但一想到烈火熊熊,我仍不禁周身筛糠。但有时,我又想起父亲去世前经常出现在我脑中的一节经文:“你从火中经过,我必与你同在;你淌过江河,水必不漫过你。”于是我这样想道:“主啊,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所以如果你真要让他们取走我的性命,求你与我同在。在这所有的试炼中,你都与我同在;如今在这最艰难的时刻,你一定不要离开我!”我靠着前几次上帝在试炼中恩待我的经历跟上帝缠着,使我能够相信,即使我真的被绑在火刑柱上,上帝也会给我他的同在。于是我放胆地把自己完全交给上帝,或生或死完全由他安排。可是不管我的下场如何,上帝的名都因我受了亏损,我的心还是不得安宁;因为无论陪审团说什么,无疑还是有很多人确信我有罪。但最后我终于明白,我得把这件事完全交托给上帝,因为众人的心都在他手里。  验尸官要到下午才到。当天上午,一些朋友从甘林改过来看我,和我一起祷告,求上帝为我,为自己的荣耀向我显出他的仁慈。他们祷告完之后,我一个人退到一个角落,因为我很想单独跟上帝在一起,我发现这样做通常对我帮助极大。我特别求上帝那一天与我同在,这样我就不至于在他们面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看得出,我这副德性被带到他们面前,被人控告谋杀亲生父亲,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尽管我知道自己无辜,如果没有上帝的同在,我还是会羞愧致死。“如果他们见我神情沮丧,”我想,“他们会认为我真的有罪。”所以我乞求主使我能向山举目,让我有力量胜过对人的惧
怕、魔鬼和死亡;求他给我信心和勇气,使我凛然面对控告我的人。这样,他们见我昂首站立的样子,也会相信我的无辜。  我正恳切地向上帝祈祷,又一节经文进入脑中:“义人必坚定他的道路,两手清洁的必越来越强壮。” 我对上帝说:“主啊,你知道我在这件事上是手洁心清的。”这节经文对我目前的状况是再适合不过了,但在主话语的点点滴滴中我经历了主自己的良善。太阳落山了。  这时候有话传过来,说陪审团已到了哥哥家。待他们拴好马,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一路走到我们家来看尸体。陪审团穿过堂屋走进停放父亲尸体的房间时,我和一些邻居正坐在火旁。其中几个人走到我面前,两眼泪汪汪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求上帝给你安慰,你是无罪的,跟我们一样。”我把这真看成上帝对我的怜悯,因为我看见他们都相信了我的无辜。  验尸官看过父亲的尸体后,他走过来烤火。他两眼紧盯着我说:  “你是这个死者的女儿吗?”  “是的,先生。”我说。  “你就是在他死的时候,单独跟他在房间里的人吗?”  “是,就是我。”  然后他摇了摇头,令我觉得他对我产生了不好的看法。  过后,他们又一起到哥哥家去了,待他们吃完饭坐定,哥哥派人把我叫了过去。我一边走一边
仰望上帝与我同行,心里又响起了一句话:“你必不致羞愧而返。”还没进门,我的灵在我里面踊跃不停,超乎我的所求所想,真的,就像“雅歌”中所说:“我的心将我安置在我尊长的车中。”  我一到那里,他们便派人去叫福瑞里先生,但他没来。哥哥又派人去叫他,最后他还是来了,讯问开始。  验尸官叫过证人,即父亲弥留之际在场的哥哥的几个家人,他们都宣了誓。福瑞里先生也和他们一样发誓“讲实话,只讲实话。”我记得,是我哥哥的家人先接受讯问。他们一一回答了验尸官提的问题,就是我父亲咽气之前他们是否在场,他们都回答说“是”;又问他们到达之后父亲还活了多久,听见他说了什么,对他们的讯问很快结束了。然后,他把福瑞里先生叫了进来。  “过来,”他说,“是你让我们一起到这里来的。我们想听听你对这件女儿谋杀父亲的事有什么说的,你是根据什么控告她的?”  福瑞里先生作了一篇不着边际的开场白,把大家都说糊涂了。他讲到我和父亲之间的争吵,我怎么被关在门外,父亲让我回家后才两天,他怎么就死了。  我和众人一起站在堂屋中,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安慰,我已经从对人和对魔鬼的惧怕中走出来了。  “你说的这一切与本案无关!”验尸官说,“你能
否提供对这个女子不利的证词?”  但福瑞里先生东拉西扯,讲不出什么有关的东西。验尸官对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十分生气,连我也不太记得他乱七八糟回答了些什么。最后,验尸官气得不得了,叫他没别的话说就滚下去。  验尸官叫过我。“过来,姑娘,”他说,“跟我说说,那天晚上你父亲把你关在门外后,你待在哪儿?”  其实,到贝德福去接他来的人在骑马回来的路上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先生,”我说道,“我整夜都待在牲口棚里。”  “你一整夜都独自一人在那里吗?”  “是的,先生,没别人。”  他又摇了摇头:“第二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先生,”我说,“我在院子里待到大约九点或十点,想劝父亲让我进去,但他就是不让。”  验尸官一听见这些,好像挺关心,又问我那一天后来是在哪度过的。  “先生,我去了我哥哥家。”  “晚上呢?”  我告诉他我是在哥哥家睡的,这和哥哥家人的证词一样。  他又问我,父亲是什么时候让我进家门的。  我告诉他是在星期日晚上。  他又问我,当时父亲气色好不好,我进家后与他死之间相隔有多长时间。  “先生,”我说,“我进家门的时候是星期日晚上,他是星期二晚上去世的。”  “那天白天他
气色还好吗?”  “很好,先生。他跟我平常见到的一样好,跟平常一样,晚饭也吃了很多。”  他问我晚饭他吃了什么。  我如实地告诉了他。  他问我父亲是怎么发病的,是什么时候。  “先生,”我说,“他是在睡觉时发病的。他告诉我说他心口疼。时间是将近午夜的时候。我睡在同一个房间,听到他大声叫唤,我便赶紧下床,点上蜡烛跑到他身边。他在床上直直地坐着,心痛得直叫,还说他就要死了。我吓坏了,连衣服都没穿上。后来他说他要起来,我就到外面生了火,扶他坐在火边。我又跑去给他弄了点儿热汤,他喝了一点儿,再喝不下去,好像想吐。我赶紧过去扶住他的头,他晕过去了。我无法离开他去叫人,因为我一离开,他就会跌入火中。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屋里没别人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先生,”我说,“除了上帝,没别人。”  他又摇摇头。  “父亲苏醒过来后,他说他要进他的房间。我过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发现他正躺在地上。我尖叫着跑过去,想把他拉起来,但拉不动,我只好离开他,惊慌失措地到哥哥家去叫他。”  去请验尸官的那个人已经告诉了他,我是怎么把家里的人都吓坏了的。  “好姑娘,”验尸官说,“我没别的话要问了。
”  他接下来去跟陪审团说话。他们都作出了判断,并作了公决后,他转向福瑞里先生。  “你就这样坏了这个女子的名声,现在你必须负责为她洗清冤屈,恢复名誉。你夺了她的好名声,可能的话,你还想要她的命。她深更半夜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这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你却还雪上加霜。你就是给她五百英镑也不足以弥补。”  验尸官转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来吧,姑娘,打起精神来,这个人虽然恶意中伤你,但上帝会看顾你,他会给你预备一好个丈夫。赞美上帝,他救了你。别害怕,他会照顾你。但我得承认,这样的事对于你这么年轻的姑娘实在是太艰难了。  我想在验尸官和陪审团离开前再跟他们说几句话。“先生,”我说,“如果你们不是全部满意,我愿意你们给父亲验尸。上帝知道我的无辜,我也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担心以后的生活。”  “不用,”他说,“我们都深信你是无辜的。没必要给你父亲验尸。但是,”他说,“赞美上帝,此人的别有用心在你父亲下葬之前已真相大白。”  我们的房间里挤满了人,看来他们都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这是人们后来跟我说的。陪审团中的几位先生后来也说,他们永远忘不了我站在他们面前时的那种异常平静的表
情。他们说,我一点儿也不像个犯了罪的人。当时我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我心里充满了平安和安慰。陪审团所有成员都很关心我,有人注意到,其中好几位在验尸官问我话时都泪眼汪汪。我实在有理由好好感谢上帝,因为他们都相信了我的无辜。我还听说,在以后的一年里,他们一谈起这事就掉眼泪。  我们又向四周的亲朋好友发出邀请,请他们星期六晚上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这一下,我以为我的一切麻烦和试验肯定都结束了,我以为福瑞里先生已排解出了他所有的怨恨。但是我错了,他下定决心想再次整倒我,看到自己没法要我的命,他就设法夺走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他把我姐夫叫过去,跟他说,我父亲在遗嘱里是怎么说的;告诉他,他的太太一点儿钱都没分到。他还跟我姐夫说,他能帮他,使他至少能从父亲留给我的遗产中得到一部分。姐夫一听这话非常高兴。  父亲的遗嘱是他去世前三年立的,由福瑞里先生一手执笔。当时是他让父亲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我。他这样做有他特殊的目的,但后来,当我去参加聚会后,他就开始跟我作对了。我原以为,遗嘱早已修改过来了,但却没有。所以,我要经受的下一个熬炼就是,要么放弃父亲留给我的一部分财产,要么等着他来起诉我。这是一个新麻
烦,因为他们已在多方威胁我。福瑞里先生怂恿着:“她该死!别让她把这笔巨额财产独吞了。”要不是我拿出六十英镑让哥哥摆平这件事,他们恐怕立刻就要与我对簿公堂了。  主在这一切之上还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怜悯,他使我的心除去了对这个人的怨恨。我还能悄悄地为他祷告,切切地求主拯救他的灵魂,并求主赦免他做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  父亲下葬后大约一个月,又有一条关于我的谣言传开了。在比高斯威,人们沸沸扬扬地传说,我现在已经承认是我毒死了父亲。听见这话,我气坏了。我听说,所有的人都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问:“是真的吗?”别的人则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错不了。”  “哎,”我想,“如果上帝保守我,我就去赶下一趟集,我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没能把我怎么样。”想到上帝的名遭到玷污,我感到难过。星期三一大早,我准备好了去比高斯威。那天雪霜满地,十分寒冷。但我不去于心难安。主那天早上十分恩待我,在我去集市的路上,一节经文一路在我心里紧跟着我:“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还有那句话:“凡向你发怒的必都抱愧蒙羞。”我到了那里之后,先到爱德沃姐妹家
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等集市全然开张,我便毅然而出,到众人当中亮相。我在集市上一出现,许多人都忘了做生意,可以说,几乎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我看见在这边,五六个人凑在一起冲着我指指点点;在那边,另一堆人瞪着我交头接耳。我在集市上到处走着。“哪怕你们再多来一千人,”我想道,“我也能昂首挺胸在你们面前。”那一天我灵里有很好的光景。  这时,一大堆人围上前来对我说:“哟,看不出,你精神还挺正常。”我看见他们有人哭,有人笑。“哦,”我想,“你们尽管嘲笑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清楚的。”那一节经文说得真好:“他要使你的公义如光发出,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讲的,发生在那几天当中的好事及坏事。希望我现在灵里的光景能不减当年。  后记  阿格妮丝的这段非常经历已经落下了帷幕。她曾极度担忧(尽管她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怕不公的判决会定她有罪,使她所敬奉的尊名蒙羞。但她借此学到了一个宝贵的功课,那就是,重要的是我们活在上帝的面前;与其他清教徒一样,我们应超越难免经常出错的人之所谓公正的判断,寻求站到公义者的审判台前。  我们还想加上几笔,给那些对这位受逼迫的人以后的命运感兴趣的人,如果他们
不知道她以后的结局,恐怕会有点儿失望。福瑞里先生,那位卑鄙可耻的家庭律师,仍在不断伺机迫害她。他根本没有按验尸官说的那样给她赔偿,还继续造她的谣。一会儿说她与约翰·班扬结婚了,一会儿又说,那年夏天爱德沃一栋房子起火,是阿格妮丝放的火。  验尸官对她说:“上帝会为你预备一位好丈夫。”可结局比他说得更好。她与第一位丈夫(我们没有记录他的名字)生活在布伦罕的一所农舍里,直到告别人世,那房子到现在还在;她的第二位丈夫斯多瑞先生是一位有很多财产,又非常严谨的人。他们一直在海给特生活,直到一七二○年十一 月二十八 日她去世,享年六十九岁。她的遗体,按着她生前的遗愿,被送到她的老家希秦市,安葬于当地浸信会教堂的墓地,与她的弟兄姐妹,以及她一生的朋友和牧师约翰·威尔逊先生一起长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