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e="viewport" content="width=device-width,initial-scale=1" /> 第一件 柴

第一件 柴


  “我若说,我不再提耶和华,也不再奉祂的名讲论,我便心里觉得似乎有烧着的火闭塞在我骨中,我就含忍不住,不能自禁。”(耶 20:9)

  “干柴烈火!”

  每次我在神学院教书,讲到教会复兴增长首要条件是传道人、牧师、长执们,要像干柴烈火,“不能自禁”,同学们必然掩嘴偷笑,窃窃私语。

  在教会教牧养领导学,会众也会皱起眉头,不以为然。

  这句讲法太惹火了吧?但是,我真的有这样的感受——而且是切身的深刻领受。


  傲骨风节


  七十年代中期,第一次去世界闻名、最投入普世宣教的加拿大民众教会,去讲宣教年会。当年,民众教会的创办人史密斯博士已经大半退休;带领教会的是他的儿子史保罗博士。但在一年一度连续两周的教会宣教年会重头戏,史老博士仍然会出席,并且参与每晚会前的讲员会议。

  早在六十年代,刚出道作宣教侍奉时,我就牢牢记着了史密斯博士的一句名言:“没人有权听两次福音,除非人人起码听闻了一次。”

  现在面对面和他同处一室,除了战战兢兢,肃然起敬之外,我真的很想获得这位当代宣教伟人一句半句的赠言。

  老先生又高又瘦,蜷缩在民众教会会议室一角的大沙发里,显得更枯瘦。我惟一想得到的形容词就是:“苍松劲柏,傲骨风节。”

  当他的儿子和我们这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讲员解释了当晚聚会程序后,招呼大家下楼去礼堂时,我就跑到史老博士前,毕恭毕敬地扶他起身,顺便问一句:“史博士,请问在今天这个世界,应怎样来推动普世宣教呢?”

  他声音疲弱,眼睛炯炯有神。“每个基督徒在为自己花钱之前,先为神国作点投资。”

  这是老先生一生的奉献。他本来要去中国作宣教,但因为体质孱弱,通不过差会的体格检验,所以只能留在加国侍奉。他创办了民众教会,宗旨只是短短一句:“宣教为先!”教会后来就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最大宣教奉献基地,支持数以百计的宣教士。几十年来,宣教之火愈燃愈灼热。

  老人家辞世之后,人家替他写传记,书名正是《烧火骨中》;出自耶利米书二十章九节:“我若说:‘我不再提耶和华,也不再奉他的名讲论,’我便心里觉得似乎有烧着的火闭塞在我骨中,我就含忍不住,不能自禁。”

  自传里讲到史密斯从归信以来,就天天为世界失丧的灵魂禁食流泪祷告。他自己不能去海外宣教,每年他就募集集数以百万计的金钱,全用来支持普世宣教。到了史保罗墓室,他继承这宣教之火,还是“宣教为先Missions First!”

  一年一度的教会宣教年会,他秘书告诉我们说:“小史牧师在这两个星期,吃不安,寝不宁。事无大小,样样焦急。‘但她更加上一句:“以前老史牧师更焦急!在宣教年会时,老人家衣不解带,长驻在办公室,好像不用回家似的。”

  为教会、为上主的国,作仆人的必须有这种属灵的焦急。耶稣正是有这样的表现,亡命似地洁净圣殿:“……我为你的殿心里焦急,如同火烧。”(参约2:17)

  今年我去探访民众教会,已是第五代主任牧师了。这把宣教火,这样的焦急,还是在烧。


  眼泪点燃


  这是宣数。复兴又如何呢?在研究院有幸听过欧老牧师一堂课。欧伊文博士是世界一流之复兴研究专家,穷一生之力,跑遍天下,探讨历代教会复兴更新的历史。我最记得他讲过这么一句话:“复兴之火是用眼泪点燃起来的。”

  二十年前,搬家至香港东区一座新发展的屋村。有一个主日,天气真是恶劣,横风横雨,一家人都不想出车去中区的母会。我们就到附近一间传统的浸信会做礼拜。人数不多,百来个人吧。我记得好清楚:那天讲道的是一位刚上任的传道。人很年轻,经验也不太足,大概刚从神学院毕业。人很谦卑,上台时捧着讲章,些微伛偻身子似的。讲道时还带点紧张,一丝不苟地照着讲章分享。

  他太太带领会众唱诗敬拜。圆圆的娃娃脸,只是用右手来指挥,一举一招,直像是日本商店上了电池的“招财猫”。

  我们一家大小都爱上了这对初出道的传道夫妇,好乖好纯。

  十几年后,这封夫妇来找我,要我替他们的执事、传道同工、主日学老师和其他义工讲复兴增长。那时我才知道,圣灵在他们的教会开始动工,点燃起复兴之火。

  最近三年,每年我都花三天时间在这间教会分享,也在他们的侍奉圣经学院开课。连我秘书也奇怪:“怎么你肯每年都去这间礼拜堂证道昵?因为这不是我的习惯——我是专开拓新教会来投入宣教的嘛。

  说我喜欢那里的闹哄哄。真的,教会复兴了,也大大增长了,现在是五堂崇拜,总共人数接近二千,正在忙扩建。每次去领会,正堂副堂都是坐得满满的;年轻人在楼梯间,挤来挤去——闹哄哄,热炽炽的。连附近大排档老板也告诉我说“这间礼拜堂好旺啊!”

  有一年我去讲培灵会。在大门口给一个小青年拦着,叫我去楼下副堂:“楼上满了!”我一面遵从她的指引,一面咕噜:“我想我是今晚的讲员嘛。”这样她才让我上去正堂。

  今年我又去那同教会讲培灵会。这次我进入正堂啦! 我刚想在第一排找个位置挤下时,又有一位小青年来打拦:“阿伯,请你找别个位置坐。这里是留给讲员的。”

  我再次顺命,也再次咕噜:“我以为我正是今晚的讲员嘛。”

  这种“摆乌龙”,一点也不冒犯我——正是复兴增长教会应该有的热闹和纷乱。

  但这种复兴的热闹和纷乱,是怎样得来的呢?正是心里焦急,眼泪直流带出来的。

  牧师夫妇作见证说:“我们在教会服侍了七年无风无浪,大致一切都正常。教会对我们很好。”

  但可能太正常了。在他们安息年那段日子,除了进修更高学位外,他们在上主面前真的饥渴慕义。“主啊,要是你不叫教会复兴,我们宁可死!要是你不跟我们一齐同工,我们无法再做下去。”这不是一时之气,而是两夫妻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上主争取。他们不是说要离开侍奉岗位,而是宁愿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要教会复兴。这差不多是算一种亡命式的激情,为抱负,为理想、为责任、不惜一切。


  激情一生


  五十年前在教会一起长大的西国宣教的大儿子,去年回归香港,决定追随他祖父和父亲在中国宣教的足迹。这是他们家族第三代为中国献身了;第四代也在兴起。他说:“我年纪跟你一样,搬进中国居住的果效不会太大。但我可以向全世界青年推动中国宣教的异象。”

  我当然大表欢迎,并介绍几位香港属灵领袖,让他去拜访。

  之后我们齐集开策略会,人人出席,只少了一位。童年老友,诚恳地表示歉意:“那一位年纪不老心志老,已经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了,我没有请他。”

  可惜的是,给那会议中文的宣教士称作“撞一日钟的和尚”,是我相当稔熟的一位同道。更可悲的,在心底深处,我不得不同意那位新回归香港的宣教士。

  其实我也是最怕这种隔夜油炸鬼——没了火气,只在混日子。你要知道,我们所侍奉的那一位,是满有火气的:“我为锡安心里极其火热。我为她火热,向她的仇敌发烈怒。”(亚 8:2)

  从圣经看上主的仆人,顺手拈来也起码应该有七种火热:

  -> 悔改的火热 (林后7:11)
  -> 信心的火热 (林后 8:22)
  -> 服侍的火热 (罗 12:11)
  -> 恩赐的火热 (提后 1:6)
  -> 同行的火热 (路 24:32)
  -> 真道的火热 (徒l8:25)
  -> 奉献的火热 (林后 9:2)

  最近我去美国加州佛雷斯诺城领会。那间教会复兴增长了连续四十年。主任牧师庄逊博士,是亚协国际董事会主席,也是我一生的良师益友。我几时碰上大困难,总是找他商量。庄牧师在那间教会服侍将近四十五年了。我问他长期侍奉和带出复兴增长的秘诀。“激情和表现。”他毫不迟疑地答道。

  意思很明显:激情是一生的全人投入,表现是侍奉不断有果效。

  前两个月我们同近代领导学大师麦斯威尔吃饭,请教他激情和热衷,有什么不同。麦博士在前一晚和一班华人领袖分享时,说他宁可选有激情的同工,多过只是热衷的,或只具有潜质的。

  “激情是全人的投入和委身。顺与逆都不退缩,坚守自己的呼召.坚守自己的岗位。什么事,只要与教会有关,都全心、全意、全力和忘我地投入,尽上每一分力量。”这是麦大师的看法。“热衷往往只是对自己有兴趣的,才大发热心,更可能只是一时间的。”

  而潜质呢?“没有激情,潜质人迟早马虎交行货。”麦大师经验之谈。


  老而弥坚


  我们的主席庄牧师今年八十了,但无论是讲道、探访和领会,甚至是请安息礼拜.我所见证到的总是全人投入,从来不含糊。主日聚会人数接近五千,手下有十几位助理牧师,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猛将。问他有没有考虑退休,他说他在过去十年,每年都向执事会提出这要求。拦阻他退休最激烈的,不是执事会,而是他的助牧团。他们强他留任一年又一年,正是看中他那股停不了的亡命激情。

  “庄老牧师对神、对人、对教会、对侍奉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委身,像火一样,愈烧愈炽热!”他的同工们这样向我形容他们的领袖。我同意之余,也求上主施恩用同样的火燃烧我。

  二零零六年八月一期《新闻周刊》,封面人物是葛培理布道家,讲这位八十七岁老人家的退休生活。淡朴,恬静,不问世事,与老伴相依为命之余,这位有史以来向最多人传讲耶稣福音的老传道,仍然有一把火。

  《新闻周刊》说:“葛培理依然对拯救失丧灵魂,烧着一股激情,每时每刻地为世人祷告。”

  我真有福气,一生中访问了难以计数的超级大教会。领导的各式其色,什么样性格都有。但有一样是共通的:他们都带着一股激情,都是不在乎付出巨大的代价,来达成上主向他们的呼召。

  据说救世军创办人卜维廉将军,临终时对围在他病榻旁的大将们,只是传了两个字的遗言:“扇火!”说得真好。


  圣火凡火


  不过有些火,别扇还好,扇了只是徒然,甚至闯祸,那就是出自人意,自以为然的凡火。“亚伦的儿子拿答和亚比户,各拿自己的香炉,盛上火,加上香,在耶和华面前献上凡火,是耶和华没有吩咐他们的,就有火从耶和华面前出来,把他们烧灭,他们就死在耶和华面前。”(利10:1-2)

  亚伦献祭,照着耶和华的吩咐,上主的荣光显现,又有火从他面前出来,烧尽了燔祭和脂油,众民都欢呼,俯伏敬拜上主。这种是圣火、灵火。

  亚伦的儿子学了皮毛,妄想照办。但点起来的却是凡火——属人意血气的火,是耶和华没有吩咐他们的。耶和华就发火烧灭了他们。

  太多时候我们扇的是凡火。认识一间教会的领导,几年前读了《直奔标竿》,就疾言要全教会朝着这方法。我劝他必须衡量教会真光景,也在根本上先要求问这是否上主的意旨。不出一年,向着标竿长进的口号与行动就无疾而终。

  现在的领导,看到人家做新移民、做社区的事工,做得热哄哄的,又要在教会里点火了;在根本上又忽视了客观与主观的条件。到底有没有在上主面前寻求等候他的指示?我真怕又是凡火。

  这种只学皮毛而不晓精髓的凡火,劳民伤财之余,永远点不出上主的喜悦之火。我自己当然也犯过同样错,吃过大苦头。

  远的是二十五年前,听信一些筹款专家说在美国为我们亚协打造一个捐款架构:“之后,钱会多得你无法想象。”给他们舞弄了两年,最后鸡偷不着,米也蚀了。自己的信用也亏损了。

  近的一次是当科技网络热潮席卷世界,我也扇起IT火,要用来为大陆信众作系统训练和提供参考资料。听起来顺理成章,和几个好友合作搞了几年,网络泡沫爆破,财散人安乐——不,到今天我还是在后悔,一点也不安乐!不过,我们学了一项大功课:由于在开头的时候,我们不小心容许了一些不纯洁的元素渗入。所以在最近一两年,就故意让这堆火自然冷却。现在或将来,如果是上主要它死灰复燃,那就是纯净化了的,可以变成圣火了。


  两个危机


  就算扇起真的是复兴的火,也要警惕两个危机。第一,做带头的要特别小心防范分裂。烧得兴奋时,太容易: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最近一群在求教会复兴增长的执事们,问我一个困难:“教会的青少年和老人家都肯投入这复兴增长运动。但我们有一班中年人,绻成一团,像在冬眠的蛇。我们应怎样对付他们呢?”

  因为这班执事是老友,我开门见山第一句就禁止他们用“对付”这样的字眼。“要用复兴后之热情、改变、好见证,慢慢赢取众弟兄姊妹的认同。”复兴增长本身不是至终目标!向大家好好阐明:复兴增长之后带出的合一见证才是荣耀上主的。我们必须用激爱来凝聚每个肢体。

  那些中年人,并不一定是冷淡后退,或是旧皮囊似的硬化龟裂。他们可能只是比较传统,比较审慎,阅世深反应自然缓慢。“别用复兴的火相煎,用复兴的爱来感染吧。”这是我的忠告。真复兴的一种果效,必然是合一的心志、相处、生活、合作、配搭、见证。

  第二个危机,复兴的火不能白烧。只是熊熊地窜来窜去,到处点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十几年前,加拿大多伦多机场附近一间教会,经历灵火大复兴。世界各处都有信徒,一班飞机一班飞机地赶来经历这场复兴。连我的同工,也有几个拿假期去多伦多趁热闹。有一个更留了下来,加入做全职同工。

  我也去过讲宣教。教会天天特会,很着重圣灵的彰显,叫人跳来跳去,又哭又笑;但是圣经的教导,就不太受重视。不少聚会根本没有讲道这环节,有的也常常会给“圣灵夺取了。”,我跟负责同工打听这种不常,他说:“来我们这里的,大多是在自己的教会听道听得厌倦了,来这里要得圣灵更新嘛! 所以我们台前的侍奉,比台上的讲道要紧。

  我们一位宣教士的父亲,是负责那里的神学生培训。他后来黯然离开:“上头的不着紧圣经,下头的又怎么肯下功夫扎根在上主的话语?”

  不出几年,这间教会就四分五裂,销声匿迹,现在再也没有听人说要赶去多伦多机场了。


  烧出米饭


  早在八十年代,就参与中国河南家/庭教会的大复兴,除了供应圣经,出版《迦南诗歌》,更支持他们不少同工。河南同工日夜禁食祷告,奋不顾身地到处去传扬福音;神迹奇事也随着他们。教会不停地增长,最终成为全国最大的家/庭教会运动。接踵而来的,不仅是外来的逼迫,最可惜,更受创的,反而是内部分裂。

  教会的老大们的基因的亡命:“我们全是义无返顾,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为福音的缘故,我们全部经历了保罗所说的:‘……我比他们多受劳苦,多下监牢;受鞭打是过重的,冒死是屡次有的。被犹太人鞭打五次,每次四十,减去一下;被棍打了三次,被石头打了一次,遇着船坏三次,一昼一夜在深海里。又屡次行远路,遭江河的危险、盗贼的危险、同族的危险、外邦人的危险、城里的危险、旷野的危险、海中的危险、假弟兄的危险。受劳碌、受困苦、多次不得睡;又饥又渴,多次不得食;受寒冷,赤身露体。除了这外面的事,还有为众教会挂心的事,天天压在我身上……’”(林后11:23-29)

  河南同工差不多个个都有这种激情献身——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早年跟过一个团队上山布道。三天三夜吃干粮,睡野地。最辛苦的是没有厕所。没有洗澡。每到一处,弟兄们抢着证道,一开口就全人投入,声泪俱下,很有火。但他们听传讲的,不知是从那里学来,抄了又抄,炒了又炒。热是够了,光却缺乏。

  老大们自我检讨时都会承认:“我们上上下下都缺少了真理的教导和规范。领导的犯了领导的错误,跟随的犯了跟随的错误。内讧不断,丑闻也多。”元老们哭着说,“跑到海外的,又自我抬举,唬外国人的钱,丢脸!”

  现在,我们在河南的参与,再也不是支持他们四围去点火,而是扎实的圣经教导和培训。年头和他们的老大们作检讨,几位元老一致同意:“火还是要烧,但要烧出香喷喷的大米饭才对。”


  抽出的柴


  我发觉为主作干柴的,给他燃烧的,不一定特别精彩醒目,光芒四射。但是,作柴的要有一些必需的条件。圣经不是说大祭司约书亚是“抽出来的一根柴吗?”而且他是给撒但特别点名攻击的,身穿的不是华服,整个人是污秽不堪的样子。但是上主能烧燃他(参亚3:4—7)—如果他愿意:

  -> 脱离罪孽,
  -> 遵行神的道,
  -> 谨守神的诫命,
  -> 好好管理神的家,
  -> 看守神的院。

  香港一间传统保守老教会,近年来大大复兴增长。牧师为人内向木讷,寡言少语,绝不是风头人物。我是先认识他长辈,然后才认识他夫妻俩的。他家人也说:“这儿子从小就是怕羞不出头,怎么也想不到他如今的教会这么兴旺。”

  牧师忠忠勤勤牧养教会多年,不过二百来信众。一次去外国开会,得着圣灵大大复兴;性格没有大变,只是在侍奉上,上主给他穿上华服,戴起冠冕,上主的使者也配合他的事工,他的教会就爆炸性的复兴增长。听说一年圣诞节,教会也没有搞什么大型活动,只是感恩崇拜一堂又一堂,让主的火燃烧:假期过后慕道的人接近一千。

  作牧师的呢?还是这么谦卑,还是那么沉静,只是好好地尽上职分,管理上主的家,看守上主的院。每次我找牧师,就算是放假日子,都能在他办公室找到他。他夫妇俩分头侍奉,两个都是勤奋尽忠,实而不华。我知道,这样的火,虽然未必耀眼,但烧得持久。最近跟他合作一项侍奉,他一直说:“让我在后面跟着学就好了。”这样的谦卑,不是造作出来的。

  他的执事们也说:“牧师烧得很旺盛,但不灼伤人。”


  坚毅行动


  讲激情,在亚洲人当中,毫无疑问最激的是韩国人。他们的干劲、冲劲和拚劲,都很强悍;就算宣教亦是激。南韩如今差遣了一万五千个宣教士到世界各地。去西方和亚洲当然不在话下;我在非洲、南美洲,甚至中东和南亚,亦碰上不少韩国宣教士。第一个可惜是南韩宣教士,主要是在韩侨当中侍奉。第二个可惜就是,韩团宣教士相当大韩——坚持自己一套,甚少与别人合作得来。

  最近在西方一个首部城市,遇上一个韩国宣教士,他的激情和方法,令我对韩宣另眼相看了。

  我在他教会讲道,台上台下,红黄白黑棕,什么国籍、肤色和方言都有。韩籍主任牧师,乡音未改,大堂崇拜以英语进行,即时翻译成多种语言;包括普通话。

  问他怎么会这么国际化?他说十几年前初到贵境,看见大都会在全球化,就决定要向各式人种传福音。他用的策略很原始:逐家逐户敲门传福音。“我决定要敲进二万个门户,来建立一个天国的——不是韩国的—教会!

  单枪匹马达成这目标非激不可。要知道在西方,家是堡垒,不轻易让外人侵犯私隐。他就是那样的奋勇,也真的让他在十年内进入了二万户人家传福音。

  现在教会已具规模,差派了七对海外宣教士。更可人的是教会上下都学了主任牧师的火气。现在定了个新目标,又要向二万户人家进军了。

  激情原来不单是一种情感,而是坚毅的行动——破传统,放下民族主义,跨过境界,坚持不懈地行动。“我和太太看到城市还在扩展,决定再出去敲——万道门 ,”韩国牧师笑眯眯地告诉我。


  也是专注


  为国度发的激情不能分散,也不可能涣散;不专一的激情永远不会栽出大成果。牧养的就牧养,宣教的就宣教,职场的就职场。保罗说得真对:“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腓3:13)

  最近去先父老教会崇拜,这教会自创立牧师退休,长期找不到接替人。最后请到了,却看不到增长,反而死一个,少一个。我去听他讲道,只能说敷衍了事交行货。牧师在外头搞他另一番事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支教会之薪,忙教会之外之事,分身不暇,顾此失彼,用错激情也。

  近年看过最集中火力的一个“传道人”,反而是美国前副总统戈尔。他关切地球温室效应。“如果世人,尤其是美国人,不减低我们无止境的消耗,十年之后可能太迟了,再也挽救不了摧毁,”他警告大家。他放弃退休余暇,也放下前副总统的身段,环绕了地球好几个圈子,无报偿地演讲了一千多次,“请大家快快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

  我在加拿大中部听过他的“绝望真相”。借中学的礼堂,听众不挤拥,戈尔情挚真切地讲足一个多小时。事前自己摆置投射器,事后也帮手收拾。“这是我的余生,”他说。“我去年出门二百天。”

  戈尔的论据是不是全正确,我不知道。戈尔为了救地球,全然献身,愈做愈激情,这是人人看得见的专注。我们是救地球上的人,激情的专注在哪里?

  写书的时候,正逢美国网球公开赛。人在西方,看得到直播——当然也追得蛮紧;因为我迷阿加斯。自从他宣布在这趟大赛后,会正式退休,他的每一场比赛,不管是否精彩,都令人想他赢。球场坐满了观众,百分之九十九都在为阿加斯打气。然而,三十七岁的“高龄”在网球场上已是元老。我喜欢看他缠斗每一局,却也为他偶露力不从心而不忍。

  到他失掉最后一分时流露出来的失望,以及他抽泣着离开球场的背影,可见他心火未熄.还真有点痴。

  对侍奉具抱负的,总带点痴。前几天一位西人老牧师从他最后牧养的岗位上退下,黯然回国。同工送他去机场,也代我送了一本书给他,是《下一个基督王国》,讲亚洲教会和宣教现今之崛起。老牧师很羡慕我同工说:“要是我还能配搭你们,跟你们一齐投入亚洲宣教侍奉,我死也瞑目。”

  可惜老牧师近年家庭迭逢伤痛,令他大受打击。虽然说“老兵不死”,但他真的时不与我,很难雄风再振了。叫我想起,作侍奉的,有一种柴绝对不能做:一变成这种柴,就不应再恋:这就是废柴。


  无用的柴


  据说废柴原出处是香港警界。警察升职,在制服肩牌和襟前就加一条勋章,俗称一柴。升职之后,没有表现,无能无力,无功无德,会给人骂:“废柴!”现在在青年当中,老师无表现,在位者无功绩,都会给谑骂为“废柴”。

  多年前孩子移民,买了间房子,处在园林地区。建居子时砍了几棵树,我就同儿子邻舍租了部截木机,把它们锯成一段段的柴薪,作冬天点火暖屋,又实用,又省电,又添情调。但家里人不喜欢清洁火炉,只是靠电气暖屋。那一批柴薪,堆在后园,日晒雨淋。到去年圣诞节,我取了几根想生个火,添增节日气氛,一根也不能用。湿的湿.霉的霉,全成了废柴,烧起来直冒灰烟,叫人呛喉。

  作传道人的,居了领导群羊的位置,如果湿霉腐朽了,要用的时候点不起火,只是冒烟,无光又无热,那种无能失效,岂不真是像废柴?

  传道的怎么会失去光和热?怎么不再激情地燃烧?下列是一群长年侍奉者自己爆出来的心得,有主观的,有客观的:

  -> 入错行
  -> 对牛弹琴,拉牛上树
  -> 无兵之将,有心无力
  -> 身体疲弱,心灵软弱
  -> 人际关系破裂
  -> 失掉异象
  -> 失掉起初的爱心
  -> 失掉方向感
  -> 从没真正全人投身
  -> 侍奉无果效
  -> 无德无能,不求上进
  -> 未见过复兴,夏虫语冰
  -> 根本不是领袖之材
  -> 楚才晋用,恩赐无得发挥
  -> 弟兄姊妹宽容姑息,以致怠慢
  -> 当作是雇工,而非真牧
  -> 制度压榨
  -> 缺乏归属感
  -> 阿斗阿斗:烂泥扶不上壁
  -> ……

  好几年前,我的一位学生接受呼召,来到一间教会作主任牧者。他只是只身上任,太太和儿女都留在自己的母会。我说他这样好像欠妥当,像去打一份临时工似的。

  他回答:“我看这所教会也不外当我是临时雇工。我不敢搬全家过来。”

  这种配搭自然无归属感,无大果效,也不能长久;没多久牧师就辞职了。学生原不算是废柴,

  但这间教会的传统、制度和领导,总不能让牧师发挥所长,大展拳脚,至今仍然在找牧师。分析之余,我真想冒昧提议教会本身先作反省,然后才想办法请人吧。真要请的,就要请真牧人!而真牧人呢?请千万别自贬成雇工。


  循环果效


  激情是个循环,正确的激情带出奋斗,奋斗带出果效,果效又带出更大的火热。没有激情,甚难有果效,就算有,也只是不劳而获,不能真满足心灵的。果效愈做愈少的,必定再也激不起情,燃不起火。

  失败乃成功之母?倘若我们真的能从失败中学到功课和经验。可惜最常见到的,是失败乃失败的双胞胎。办教会增长班和领袖发展课程,教了几十年,发觉愈是成功的,愈会踊跃参加。那些失败的,要就是无面目见江东父老,要就是驼岛政策,直是不肯来。就算诚意向他们提供奖学金,甚至免费学位,他们都耍手拧头。失败就一生与他们相依为命了。难怪耶稣说:“因为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太 25:29) 你说这不公平?我说:“又恶又懒又不求上进——活该!”

  前两天一间西方大教会的宣教牧师来访。我每次看他,虽然长期在外奔波,人却不疲乏。他又带着一对宣教士夫妇去中国安顿,“他们余生要服侍上主。”近年来,他教会每年都有黄金岁月人,投入人生下半埸为上主打美好胜仗。我们做宣教的,年轻人投身,固然欣喜。但最合用、最长用,在工埸上最有用的,往往是中年人放弃半生事业,余生投入侍奉。

  我很羡慕地问他:“怎么你招募得这么成功?”

  他的答案,诠译了如何抗衡废柴化:“我从小在印度长大,父母是宣教士。我见证到他们是在中期和晚期时候才高效。我现在踏入中年,所以我对自己要求特别高。也因如此,我动员中年的,黄金年纪的投身很成功。

  “第二,现在我教会牧师是位异象使徒。他看见亚洲和中国是丰收禾场。所以他大力推动,我就大力执行,我们的配搭如鱼入水,如虎添翼。

  “第三,几年来差派出去的,都是硕果累累的。虽然不是我直接在收割,但满足感我也分享到。我是为此而生的!”

  最后,跟你们这样的人合作,进步慢一点马上就落伍。拚命追赶侍奉,确是比拖拖拉拉喜乐得多。”

  他每年出差十五六次,去的总是非洲、印度、中东和中国那些穷地方。你说他痴,我说他燃烧得精彩。


  肯付代价


  激情的火热是要付代价的,不只是说说:“我有负担,我有异象,我有呼召,我做了很久。”

  同一日的香港报章报导了两辑激情:第一段,澳洲国宝“鳄鱼先生”欧文,在拍摄“海洋中致命之最”纪录片时,给一条魔鬼鱼,挥动如同刺刀的尾巴,刺穿他的心脏而丧命。我绝对是欧文迷——什么其他电视都不看,只看“动物世界”和体育。我跟太太都敬佩欧文对保护动物的痴迷。他真的热爱动物,为此丧生虽然可惜,但可能正是他诚心所愿。

  另一段激情是香港“银行大姐大”,六十几岁人花逾亿元来学习跳拉丁舞,为的是参赛出风头,最后与舞蹈老师闹翻对簿公庭。大家目瞪口呆“花一亿二千万学跳舞?”

  她的自辩乃“激情无价!”

  到大姐大判决胜诉,索回六千多万元预缴费,记者问会不会捐些作慈善,造福贫穷。大姐大冷漠的回答,叫人心寒:“我会考虑考虑。”

  一种付出生命的激情叫人心热,一种付出亿元的火热叫人心寒。

  你在烧什么火?


  讨论问题

  1.我有没有为上主的家、上主的事工焦急?
  2.我看我自己,人家看我,算不算是为主激情的?
  3.我的生命是为主燃烧吗?
  4.我最近一次向上主迫切祈求,不惜代价,是几时?为何事?
  5.饥渴慕义对我来说是什么意思?
  6.我怎么能不变成柴?
  7.在这章里我还学了哪几项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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