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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二十七27-56

 

 

    这几节经文说到王受苦和受死的经过。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承认这段经文很难讲解。我们的心必须充满敬畏和虔诚，否则，任何讲解这段经文的尝试都是亵渎的行为。其中有些事太深奥，超过言语所能表达，有些事是我们有限的心思所无法明白的。在这里，有这卷福音书中末曾读到过的王的孤单，和无法解释的庄严。这故事满了矛盾，但又有奇妙的完整性。我们若只把他当作人间的历史来读，那么他是一段羞辱和惨败的故事。直到今天，许多人还是带着这种眼光来读。但是，这两千年来，已经有一个事实向我们启示，那血腥残酷的罗马刑具，原来是属灵国度的宝座。

    今日我们来读这一段故事，占了很大的便宜，因为我们有从教会经历和世人经历所得的亮光，我们能看见一些当日的人绝对无法看见的事。多少肚纪以来所汇聚的亮光，使我们看这些事，和其他的一些事时，可以和当时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他们以为自己对当日所发牛的事完全明白。我们知道，即使到了今天，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我们还是无法全然明白。假定当日死去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在场的那些人所说的话就是对的。然而，只要看见那十字架对个人、社会、民族，甚至普世生活所产生的影响，就可以知道这种假定是无法成立的。若说十字架上的死是一种英雄事迹，那几乎是一种侮慢，因为也有一些其他的英勇事迹。如果说他是一次极壮烈的死，仍然带着不虔诚的意味，因为历史上也有其他壮烈牺牲的事迹。

    任何人站在这个故事前面，无不感到无能为力。到了这里，除了偶而对一些边缘的事物，恭敬地稍加解释之外，只得停止解经。至于那奥秘的中心，没有一种解经能以洞悉。马太在这一点上也保持缄默。其他几卷福音书的作者，比马太告诉我们的多一点，然而他们同样都在十字架之前，虔诚的保持缄默。当彼拉多因众人受祭司挑唆而狂乱喊叫，就把耶稣交给他们时，当他还在巡抚卫门中破犹太暴民所包围时，应该有许多事可以记载，但马太在他的福音书中，只是保持庄严的缄默。我们往下读的时候，这缄默越来越明显。他对钉十字架的那一段，未加丝毫的描写。在读这一段的时候，我们要记得，钉十字架发生在第三十四节与第三十五节之间。彷佛当马太记述王的这段故事的时候，他到了这里就转换了题目。他似乎以此对福音书的读者说，我就是注目仰望也不敢。但愿我们也谨守这态度。一个人年岁越大，越静思他信心的中心奥秘，就越不能只从物质的一面来探测，也越不敢对他属灵意义的深邃，试作任何解释。

      因此让我们恭敬肃穆地从三方面来默想这一段。第一，神的态度；第二，王的态度；最后，人的态度。

      先看神面对王的苦难和死亡时的态度。人也许要说，这一段自始至终未题到神。这正是我们最应该注意的一点--神明显地不加干预。我们回想到这福音书前面所记载的，当耶稣结束他在拿撒勒隐藏的日子时，神打破缄默，宣告说，「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以及耶稣在变像山上，显出他的人性已达到绝对的完美，他可以进入荣耀了，他却仍回到尘世，回到忧患之地。那时神对那些心怀惧怕跟随他的人说，「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你们要听他。」试从我们不时看见耶稣在传道教训时所发生的事，来找出他和神之间的关系。不要忘记他所说的，「除了父，没有人知道子。」现在转到这幅图画中，我们看见这一位--他的生命是完美的，他的教训使神喜悦，以至神突破天上的沉寂，为他加上喜悦的印记，--如今他陷在那班凶残的兵了手中，遭受恶意的戏弄，神竟不加干预。这是奥秘中的奥秘。这事实在各各他表现得最明显。当干被悬挂十字架上的时候，那一班犹太教的诠释者，众祭司，将神作尽了歪曲的解释，神却缄默无声。读这个故事，头一件使人印象深刻的事，该是神的不加干预。

    然而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他并不全是袖手旁观。记载中有一点十分美丽，感人至深，「从午正到申初，遍地都黑暗了。」那就是出之于神的作为。当神的爱子忍受至深的痛苦之际，神就在无限的温柔中用黑暗遮掩大地。关于这三小时之内的事，除了正在痛苦煎熬之下的主，口中所吐出的片言只字之外，我们一无所知。现在我们来到了也许是最难解释的一件事。过了一些时候，在黑暗之中忽闻有声音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当时站在十字架周围的人，都很熟悉这话。这话不是奇异难解之言。这话引自诗篇，这本诗篇原是希伯来人的敬拜手册。他们常常在心中痛苦的时刻，就以一种严肃单调的声音来吟咏诗篇中的诗。然而这首诗所包含的价值，和他深奥的意义，远超过写诗的人当时所明白的。作诗的人写他的时候，是用他来吐露他所经过的忧伤。但是因着基督在十字架上念出这诗，他对我们永远具有非常的意义。我们必须认识一个事实，这首诗是表达一个人深处的呐喊，而耶稣引用了他。如果我们记得他出自诗篇第二十二篇，是一个被神弃绝者的呻吟，他所包含的价值就更重大。写诗的人并末望见远处山巅的十字架，他并无这个异象，他只是描写自己心中的痛苦；如今这位十字架上的王，引用了许多世纪以前，那首吐露人心中最深痛苦的诗歌，作为他自己的经历。

    他和我们一样具有人性。他为童女所生，在他一生的公开服事中，他用人的字句说话，只是他的话带着无可比拟的神圣权炳。我们注视着十字架，聆听他在其上所说的话时，我们必须十分谨慎，不可将耶稣的神性和人性分开。倘若他在传道教训人的日子显明是神，他在十字架上也显明是神。他是神，他来要在人因犯罪所得的后果上与人联合。「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那是一个人在极深重的罪恶之中，看不见神时的呼喊；也是一个人在极端忧伤之中，感觉失去了神同在时的喊叫。所有的悲哀都是因丧失了什么而来的，而最大的丧失是失去神。当一个人感觉到失去神时，那悲哀就达到了极点。还不止如此，这也是他处于奥秘之前，面对一片寂静，没有响声，没有回应时所发出的呼喊。然而因为这个人是神成了肉身，他从起初到末后，口中说出来的都是神的话，因此现在出自他口中的，也是神的话。

      在那一刻，他用人的话表达了一个事实，就是他承担了人类因犯罪所带来的痛苦和刑罚。这是我们所了解的赎罪，那是救赎的中心，是救赎的奇妙与奥秘！倘若我们将这个身悬十架的人，单单当作一个人来看，就和这卷福音书其他的记载不符合，也和人深处对他的经历不符。但我们若说，被挂在十字架上的这人，是显在肉身的神，那么所有他身体上的创伤，虽然可怕，虽然人的眼睛不忍卒睹，也只不过是神的心因着人的罪所受的痛苦，表现在物质上的影儿而已。他因着这样受苦，对付了罪，也担当了罪。因为羔羊原是从创立世界以来就被杀的。我们看见他在兵丁的中间，我们看见他们将荆棘的冠冕，戴在他的额上。

      这些荆棘从何而来？让我们回到圣经所记载的人类历史的起头，就可以找到这样的一段话，「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在彼拉多的审判堂里，我们看见兵丁用他们粗糙的手，以荆棘编织成一个丑陋的冠冕，其中的含义使我们的心受感动。他们是把罪所带来的咒诅，戴在道成肉身的神的额上。对此他怎样行呢？我们说神不加干预，因为他自己定意要这样经过痛苦流血的奥秘，使人的罪得着清洗。而这些将荆棘刺入他圣首之人的恶行，也正是他要清洗的罪。

      那么当上说了他最后的话，将他的灵魂交出去的时候，神在那里？再一次神不是以言语回答，而且以行动回答。「忽然殿里的幔子，从上到下裂为两半。」这是一件深具象徵意义的行动，说明一个事实：那个作为象徵的东西，已经永远成为过去。殿里的幔子，将人隔绝在神之外。试思想耶路撒冷圣殿中的至圣所，那个幽暗的所在。那里从无任何亮光！在上古的时候，神的荣光会照耀在遮掩约柜之基路伯的翅膀之上，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人不容进到幔内，必须留在外面。

      然而当我们的王气绝之时，殿里的幔子裂开为二。他头一个意义是，那素来黑暗的所在，有光照入了。第二个意义是，那一直是一个奥秘的神，从此将自己启示了出来，照亮在人类的历史上；他也说明原来被隔绝在外的人，得以进到神面前。当幔子裂开之时，发生了什么事呢？全世界都不再被隔绝在外，得以进到里面，因着这位死去的大祭司之名和功劳，而进入裹面的人，都成了祭司。因此，我们虽看见神的不加干预，我们也看见那胜利显明了。

    现在让我们虔敬地来看王自己。我们要像前面一样，从开头的地方看起。留意王自己所说的话，「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这些话向我们指出，在这件事的经历上，王和神是联合的。没有一个人若从头循序读这卷福音书，读到这里时能不想像到，当基督在十字架上时，他和神之间，似乎有某种冲突。但是在那十字架上，并无任何事足以破坏基督与神之间的和谐。他既无需去说服神，要神爱我们；他也不必迫使神勉为其难的拯救我们。他只是和神合作同工，启示了爱，让人知道神的心之真相。我们听王的声音，就能辨识出那种完全的和谐。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一样，都正如他最初所说的，「岂不知我应当以我父的事为念么？」这也是他的事，王在神的律法和神的旨意上，与神完全一致。

    他大声喊叫。马太没有告诉我们他说了什么，只记他「大声喊叫，气就断了」。「气就断了！」原文直译是「他把他的气送走了」（He sent His Spirit away）。这句话普通用来形容一个人死去，此处是用来形容基督在十字架上死了。我们研读这本福音书，看到他在受苦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如何使各种环境，照着他自己的旨意发展。这里也是一样，王送走了他自己的气。这是王的得胜。王的得胜不单单在复活，不单单在于他死的时刻是照神旨意所定的，就是在古代制度下的那节期发生的，更在于他把自己的气送走了。

      接着我们来看人的态度，我们只要提到几方面思想就够了。研究一下环绕在耶稣十字架下的那些人，是很有兴趣的。我们看见人性呈现在那些兵了身上。他们在巡抚的衙门中时，就开始戏弄他。然后他们以苦胆调和的酒给他唱，在这一点上，他们还带着些许粗鲁的怜悯。然而当他们将他钉在十字架上以后，却又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冷漠和残忍。就在十字架的旁边，他们拈阄分他的衣服，又「坐在那里看守他。」从这些表现上，可以看到人性堕落到何种程度。以这些人而论，他诚然没有丝毫可资羡慕的美丽，因为他们是眼瞎的，完全看不见一切高超和属灵的事物。

      众祭司所显出的愚昧，比他们所显出的残忍更令人战栗。当他在十字架上受煎熬之时，他们还反唇相讥，「他救了别人，不能救自己。」他们若有一点点属灵的领悟力，就会知道，这事实不独在耶稣身上是如此，在一切人身上无不如此。若要将别人从极低微之境地中救拔到高处，去拯救的人必须甘心自我牺牲，不救自己。我们惟有藉着舍去自己，方能拯救别人。一切生命全建造在这个伟大的原则之上。然而这一班道德和灵性事物的诠释者，竟然以他来嘲弄、辱骂临死的基督，「他救了别人，不能救自己。」

      再看他们对神的曲解，「他倚靠神，神若喜悦他，现在可以救他；因为他曾说，我是神的儿子。」他们对神是这般的无知！

      他们说的这些事都是事实，但都不是他们所了解的那种意义。众祭司对他的这些辱骂，反而揭露了他救赎的心肠。

      在场的还有另一班人，我们也要加以一瞥，那是一班妇女。远远守候着的是一班曾服事他的妇女们。他们虽然迷惘，仍恭敬虔诚；虽然失望，仍然忠心。我们暂且将这群忧伤的妇女留在一边。不久我们还要遇见他们，我们将看见，其中有几位一直留在那里，守候着他的安葬。使徒们没有一个在场。妇女之中有人在坟墓彻夜守候，直到天明。无一使徒曾如此作。当我们回顾那境地，我们要为着那些在墓园等候的妇女们感谢神！

      最后让我们来注视那十字架。他是宝座。看他怎样将左和右分开。他在兵丁之中划分了界限。在那群兵丁之中有一个为首的，是百夫长，当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时，真理之光忽然照亮他，他就说，「这真是神的儿子了。」十字架也将两个强盗分开，垂死的基督对其中的一个强盗，没有说任何话；但对另一个，他发出君尊的嘉言，引导他进入永远的光明。十字架也在人心意的态度上划分了界线，一边是众祭司，另一边是妇女们。祭司们因着他们对属灵事物的无知，对他横加嘲笑讥讽，妇女们虽然对他正在从事的工作一无所知，但他们等候他，敬拜他。

    今天我们也是如此受这十字架的审判。当我们对他的十字架提出判断时，我们对他的判断如何，他对我们的判断就如何。但愿我们都能明白这一点。从那一刻起，十字架一直是他执政的宝座。不久他要将他换成荣耀的宝座，君王的宝座。今日他将我们带到十字架的宝座之前，我们如何对待他的十字架，未来那日他在荣耀中坐在他宝座上时，也将如何对待我们。